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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祝观这幅蠢态,一手遮目。
他们多半是失了智,越来越幼稚。苍祝心中嫌弃,庆幸他比他们有理智。
理智就在告诉苍祝,萧青成了大将军,确实要个公主拴着。这样互相成全也好。
虽然苍祝很不想认皇姐夫,但这种于局势又于双方有利的事,他还是想着成全的。
“陛下!”不远处是王全在喊,他那双老腿跑得都利索了,“陛下,萧夫人做了个噩梦,一醒来就在找你,没见到人急哭了。”
“那你不早来,”苍祝快步赶去,随后他飞奔而去的步伐又渐渐缓了下来,“不对,朕要稳重,不能像他们一样愚蠢。”
一行春燕来,不知旧客还是新徒,大平已今时不同往日。
一身锦衣游走在旬安街头,不知不觉走到了煦阳公主府,便行礼求见。
苍婧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董彦,当然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他本是孙司监唯一的血脉,受血仇所迫的少年已成旬安赫赫有名的面首。
苍婧甚至已经忘记初见他时,他是何模样。他在前往煦阳的途中杀死苍婧所派护兵,折返旬安,以血海深仇为誓,效忠苍祝。化名董彦,来到仇人身边。
虽然董彦为了报仇宣誓效忠,做了很多苍慧不知道的事。他把毒带给了苍慧,由着苍慧传入长寿宫,方有了寻觅天子医士的明目。他又把冯莽的爱妾诱骗到苍婧面前,如此才有冯莽和苍慧的大败。
可若说董彦对皇族没有半点怨恨,苍婧不信。
“如今制毒害你全家的人死了,你是否来看看我这个毒害了你母亲的人?”苍婧挑一勺清叶芽入了茶壶,续上清泉水,于此地来者,不动威严。
董彦看那煦阳公主于高席而坐,红簪挽发,一朵白牡丹在衣上绽放。她从容依旧,总给人一种掌控全局之态,故而,董彦从不敢信她。
春日杨柳依依,董彦来此但觉雨雪霏霏。是他已变,心已变,再不是曾经那个纯良之人。
“当时明明是我要杀她,公主为何代我杀了。”
那一日毒杀孙氏,是苍婧做了多余的事。她给孙氏的药依旧是毒药,这条命本来董彦想取的,是她替他杀了母。
茶盏轻晃,一泼水倒了去,洗净了茶。任董彦困问,这些事也如流水而去,苍婧毫不在意, “你杀和我杀有区别吗。”
有区别吗?当然有。董彦已是浑身痛楚, “我想若我杀她,也不至于此。”
面首是何?董彦极尽谄媚,忘记身份,用着温情麻痹仇人,也麻痹了自己。在自我放逐和自我厌恨中挣扎。
所以他想,如果当初是他杀了那个为了财富毒害全家的人,一切就会在那一日结束了。如果苍婧没有做多余的事,他就不会不甘心,他就不会想要洗涤仇恨。
苍婧晃着茶香,“不过是不愿你负上弑母之罪。”
董彦瞳中一缩,不可置信。
可这就是当时苍婧所想,她可怜他遇到了只知富贵的母亲,因是一丁点地感同身受。
当初若没有做多余的事,或许董彦就不会想着报仇,不会成为一个面首,不会想着去查明谁制了这个毒。他只会自己了结了自己,又或者形如尸骨度过一生。
可是凭什么,明明罪不在子。
苍婧给了董彦一条出路,去往煦阳。去往煦阳,不是想禁锢他。
她没有想到,董彦会因为仇恨再度回来。
兜兜转转,董彦还是形如尸骨。他亲手了结王亦寒,不觉什么畅快。得知当年之事的初衷,更生痛色,他连责问也说不出口。
董彦不知何去何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又是一泼水流去,茶香已清透,苍婧坐定了身,“凡事不尽如人意,人意也无法改变一些事。”
此处之茶本待一客,那客藏在深阁。董彦走后她才现身。客人是个老妇,前来送春夏纱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