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吵完也到了睡觉时间,姜念尔伸手问姜妈妈要钥匙:“如男的房间钥匙给我,我去她屋里睡。”
姜妈妈瞥她一眼,又看看陈实:“不费那劲了,你屋里睡不下?”
姜念尔嘀嘀咕咕的:“不是说闺女回娘家不能和女婿同屋睡么,妨娘家,你咋还给俺们收拾一个屋子。”
姜妈妈突然冷冷地怼她:“你又没兄弟,你能妨着谁?我和你爸还怕妨吗?”
“我妨你们啥了?咱家让我妨得家破人亡了?”姜念尔不知道又被戳到哪根筋,又炸起来了,姜妈妈甩手走了。
陈实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这一家人对他都能和颜悦色的,唯独跟自己人不能好好说话,真是令人窒息。
两个人沉默地坐着,姜念尔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不起,你在这儿难受坏了吧?不如我们明天就回程吧。”
“别这么说,你爸妈对我挺客气的,怎么说也算是认可我这个女婿,我第二天就跑岂不是太不像话。”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来,姜妈妈在门外叫了一声:“太阳能是满的,淋浴房里给你们换了新毛巾……还有,你那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沾了血不赶紧洗就洗不净了。”姜念尔起身把针织衫脱了,开门一把塞了出去,穿着贴身背心打开柜子取出一件旧T恤套身上。
陈实打开背包取出睡衣和牙刷:“不早了,我先去洗,免得一会儿你冷。”
姜念尔拿着自己的睡裤蹲在淋浴房外面等着,看妈妈在堂屋里给她洗衣服,也不知道嘴里在念叨什么,只觉得鼻头又酸又苦。
窗外的月光照进屋里,地面上一片清明,姜念尔脸对着墙装睡,陈实也侧过身去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姜念尔不说话,但陈实能感觉到她满肚子都是无处撒放的怒气,或者是怨气。
他轻轻地理着她的头发:“你说你平日里那么会察言观色,把我爸妈哄得开开心心,为什么非得跟你爸妈杠?你不能好言好语地说话吗?”
她突然动了动身子,把手覆在他捂着她肚子的手上,一下一下地摸他的指节,说话鼻子囔囔的:“我察不到他们的言,观不到他们的色。他们从来都没好好跟我说过话,我只会用他们教给我的还给他们。”
陈实无奈叹气,这怎么这么犟?
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我听你爸妈叫你,好像叫念儿,是你的小名么,挺好听。”
姜念尔轻嗤一声:“好听?登记那天你都没仔细看过我的户口本吧,曾用名一栏里写着姜念儿。儿是儿子的儿,念儿是期待着有个儿子,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儿的意思。”
她转过身来笑着问他:“你还觉得念儿好听吗?”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意,突然想起那天她和闺蜜视频通话,她闺蜜叫她念念。
即便改成了念尔,她还是不喜欢那个容易混淆的发音。
他突然连念念也不太想叫,脑子里盘旋了一会儿,默默地念叨着两个字。
“……那你有弟弟吗?”都到这地步了,干脆一次问个明白。
姜念尔闭眼钻到他怀里,连腿都蜷了起来:“没有。有个妹妹,叫如男,小我四岁,她一毕业就嫁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家里客厅的相框上有她的相片,你都没问过我。”
呼,幸好没弟弟。
陈实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负罪感来,却又忍不住地心疼姜念尔。他伸臂紧紧地抱住了她,像说悄悄话一样地凑在她耳边:“姜姜不怕,以后有我。”
姜念尔只往他怀里又钻了一下,默许了他叫她姜姜。
周四这天,姜念尔带陈实去小姨家看外婆,大清早出门,直到黄昏才依依不舍地回家。不怨姜念尔不想回家,连陈实都想待在她小姨家,这一家人才是正常的家庭啊,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有道理好好讲,温声细语的,长辈有长辈样,孩子有孩子样。
哪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