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登记窗口旁边长椅上还坐着的那个神情萎靡的男人,正是方才当众发绿的白衬衫未婚夫。这人环视空荡荡的大堂,只听见窗口一个大姐探身出来叫了一嗓子:“小伙子,我们要下班了,你还要登记吗?”
人都被抢走了,他还登记什么?
白衬衫未婚夫一扭头,突然与门外长廊下的姜念尔遥遥相望。
这不刚才被当众悔婚的姑娘么,没有大哭大闹,看起来挺有涵养的,乌黑短发干净利落,长得也漂亮,跟蒙了柔光似的。
“大姐,等我五分钟。”男人突然起身推门而出,直直地走向了姜念尔,一双大长腿在她眼前立住,姜念尔恍惚抬头。
男人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哀愁眼睛,突然从包里掏出户口本:“我叫陈实,30岁,华都本地人,经济状况良好,有房有车,身高一米八七,双亲身体健康,性情豁达,你要不要和我登记结婚?”
姜念尔一整个僵住,怀疑自己幻听,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耳,助听器正好好地挂在那里,防丢链也好好地夹在衣领上。
脑子里瞬间响起赵君北那个该死的讥笑,她竟鬼使神差地去包里掏户口本,一边起身抚平自己的裙摆:“我叫姜念尔,28岁,身高一米六八,中州思城那边来的农村人,经济一般,有个老破小,无车无贷。双亲身体健康,但是性情刻板,不贪财。总体来说,我高攀你很多,你还要与我登记吗?”
姜念尔浑身局促,又急急地补充一点:“我还有一点残疾。”她摸了摸左耳上挂着的东西:“这不是蓝牙耳机,是助听器。”
陈实只看了一眼便伸出了手,姜念尔盯着那手看了几秒钟,终于把手放了进去。男人的手是温热的,有一点薄薄的茧子,拉着她的力道不轻不重。
两个人小步跑回大厅,径直坐到登记窗口。
窗口里的大姐面露难色:“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冲动了,我问你们登记不登记,是提醒你们我们要下班,你们该回家了,你们怎么还现场相亲就地结婚呢?这可不是游戏哦,再来一回可就是二婚啦!”
陈实就一言不发地听着大姐唠叨,然后和和气气地问道:“可以给我们填表了吗?”
得,白劝!大姐不太愿意的样子。
陈实取出手机划了一会儿:“不允许登记结婚的情况有这几种,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已经有配偶的、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以及非自愿的。”
他拿过来姜念尔的材料仔细看了看:“大姐,我们非常符合登记条件。”
大姐挥手把姜念尔给叫到跟前:“姑娘,你是自愿的吗?”
“呃?”她还在懵着呢。
大姐又重复一句:“我问你是自愿的吗?”
陈实面不改色地在窗口柜台下踢了踢姜念尔的小腿,姜念尔回过神来很是认真地回答:“是,我是自愿的。”
兴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或许是大姐见多了奇葩,总之表填得很顺利。
……摄影师挥着手示意两个人靠得近一些,又点名姜念尔:“新娘笑一笑,瞧你们郎才女貌多般配,今天拍的小夫妻里头,就数你们俩最漂亮!”
姜念尔抿嘴一笑,心道你们怕不是对每对夫妻都这样说的,都不换个词儿吗?
两个人抿唇微笑的瞬间被定格,然后又被钢戳敲上印记,一人一个红本本到手。姜念尔从包里掏出一盒系着丝带的糖递进窗口,那大姐叹了口气,顺手拉住姜念尔的手:“姑娘,日子要好好过,但也别委屈自己。”
两个人牵手出门走到停车场,天已经彻底放晴,日光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