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小娘们是你放跑的?”黑龙寨议事堂内,刚看完小弟伤势的郑大龙一扭头就听到卓潇的“认罪”,脸当时就黑了。
那一刀扎在后心正中,看守裴玥的小弟伤得很重,幸而不知是裴玥初出江湖下不来杀手,还是卓潇修鬓角的小刀太短的缘故,这一刀没把他的心脉刺穿,这才让他堪堪留了一口气。
顶着郑大龙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卓潇双拳紧握,点了头:“是。”
一听他居然还敢承认,郑大龙当场就翻了脸。
“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老子弄死你!”他怒发冲冠,撂下小弟就要动手,沙包大的拳头照着卓潇的脸就砸了下去。
周围一群小弟忙七手八脚地上来拦他。
卓潇生得颀长单薄,郑大龙则是个铁塔一般的壮汉,两人身形的对比过于惨烈,小弟们生怕老大一拳挥下去直接给人打死了,他们抱腿的抱腿抓胳膊的抓胳膊,活生生拖住了郑大龙的手,七嘴八舌地扯着嗓子喊。
“大哥,先不忙着管着小子,小杜的伤要紧!”
“大哥,先别管他了,毕竟是小高姐的人,还是留着回头让小高姐收拾吧!”
前头众人正劝着怒火中烧的郑大龙,后头奄奄一息的小弟忽然又吐起了血,守在他身边的小伙手足无措,嗓子眼儿里冒出一点哭腔,嚷道:“你们别管他了,快来看看小杜!”
“他快撑不住了,得尽快给他请个大夫!”
这一切就发生在卓潇面前,似曾相识的无能为力枷锁似的压在他身上,他茫然地看着那气息越发微弱的小弟,一时不知该怎么是好。
他其实有心让郑大龙揍自己一顿出气,那奄奄一息的小弟就伏在他面前一步开外,在他心里记了十二年的愧疚平生第二次涌上心头,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咽喉,他几乎无法呼吸,五官冻住了一般僵在脸上。
他忽然恨起自己的冲动来。
如果他做决定的时候能再谨慎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卓潇狠狠一攥手,指甲掐进了掌心。
够了,现在就从郑大哥这儿讨一顿打于事无补,他得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无视了郑大龙将落未落的拳头,卓潇一个箭步跨到郑大龙眼前,一揖到地:“等等郑大哥,且慢动手。”
“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此事攸关性命、稍有耽搁恐怕累及者众,还请大哥暂歇怒火。”
以烟波山之贫瘠混乱,稍微有点本事的人哪有愿意留下的,郎中大夫在这儿仅次于远道而来狗屁不懂的“肥羊”,乃是一等一的“稀罕物”,黑龙寨当然也没有——当初横行乡里时人家大夫看不上,后面改邪归正了养不起。
眼看着身后乱成一团,罪魁祸首卓潇还净拽些听不懂的屁话,郑大龙急了。
他一脚踹在卓潇腿上:“你给老子说人话!”
直到此时卓潇才明白之前他在柴房踢的那一脚可真是手下留情了。
这一脚下去,钻心的剧痛从小腿席一路卷过全身,卓潇后脊背上顿时湿了,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这一脚直接给踹跪下。
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小心地把涌到喉口的痛呼咽回去,单手撑地仰头看郑大龙:“眼下有两件事最为要紧,若不及时处置恐怕会连累他人送命,还请郑大哥先腾出手来把这两件事安排好再说其他。”
“至于如何处理小弟,郑大哥无需着急。”面对郑大龙那一身煞气,卓潇目光不闪不避,一点也不畏缩地盯着他,“等事情了了,郑大哥就是打死小弟,小弟也是认的。”
卓潇的态度让郑大龙勉强冷静下来,他面沉如水,吐出一个字:“说。”
“首先最要紧的是尽快为这位兄弟寻个大夫,”卓潇说,“这位兄弟伤势颇重,伤的又是要紧处,不宜再挪动,若是路途颠簸之下伤上加伤,怕是要没命,得请个大夫来山上,劳烦郑大哥寻匹快马,找个机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