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虽然卓潇始终没能搞定高少怀,但大多数人真的都吃他那一套。
他能在短短十来天里就混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热心肠,除了靠长得好脾气好、急公好义谁都肯帮,也靠那张抹了蜜似的嘴。而黑龙寨里乃是一窝土匪,除了有数的那些地方那几个人,基本走到哪儿去都是遭人白眼受人厌恶的,别说卓潇那刻意安排精心设计、落到耳朵里能让人通体舒泰的“好话”,就连一句和颜悦色的普通人话听得都少,哪里抵挡得住卓潇的套路。在卓潇的刻意而为之下,不过一顿的功法,他就已经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从暂时客居的“卓公子”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寨子都喜欢的“卓兄弟”。
卓潇就不是个多缜密谨慎的人,胸膛里一颗心是很大的,可里面能榨出来的耐心就属实没有多少了,虽说没指望着立刻就能脱身跑路,他也不打算在土匪窝里多耽误功夫,初步取得黑龙寨上下的信任之后,他立刻着手开始行动。
首先,他要探清楚这寨子里的岗哨情况。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对卓潇来说就尤其简单了,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少爷”,初到这群山深处的匪寨自然什么都没见过,他做足了“乡下娃娃头回进城”的好奇劲儿,见到什么都要抓着身边的人刨根究底问个没完。被郑大龙打发来招呼他的是个毛头小子,开始还觉得他这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有趣,后面就被他一个接一个的傻问题问烦了,又碍于郑大龙的吩咐不好他扔下不管,于是从自家兄弟里另抓了个倒霉蛋来陪这位“老大的贵客”。
换了个新人,卓潇故技重施,继续问东问西,“倒霉蛋”没见过这等“高门大户生出的傻儿子”,很快也顶不住,又溜了。
如此一天下来,卓潇把黑龙寨里面走了个遍,水一口没喝,活生生说跑了半打人,嗓子跟火烧过似的,好险没劈了。
不过他也安下了心。
因为照他一天下来套出的消息看,相比他家那布置得铁桶一般的库房,这黑龙寨着实是个四面漏风的破筐。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一般土匪要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要么是抢了正经人家的闺女媳妇关在屋里使唤,再要不就是隐瞒身份、去山下骗个无辜的女子成亲,可黑龙寨的土匪基本都有家眷,甚至还有一些干脆父母俱在、妻儿双全。
总而言之,这黑龙寨与其说是个土匪窝,毋宁说更像个隐藏在崇山之中的小村子——除了他们根本不种地之外。
这个发现更让卓潇认定了郑大龙所谓的“改邪归正”纯属放屁,这帮人天天神出鬼没游手好闲,若不靠抢劫为生哪儿来的进项养这一山的高堂家眷?
确定了这一点,卓潇心头隐约的犹豫和愧疚也散了,先前对高少怀的信赖和景仰更是全成了泡影,被心里那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帮寨子里一个面相温柔的婶子搭好塌了的晾衣架,卓潇没顾上抖她那抱着他的腿撒娇打滚要吃食的胖娃娃,揣着满心的郁闷回到郑大龙给他安排的住处,气哼哼地踹了一脚火炕。
这土匪窝怎么样管他什么事啊!他一个被绑来的“肉票”,还要操心土匪的持家之道不成?那不有毛病吗?
唾弃完自己按耐不住多管闲事的臭毛病,卓潇沉下心来,打算明天继续探听周围的山道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脱身。
可第三天一早,他却见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乌龙客栈门口摆卤味摊的大娘!
看到大娘的一瞬间,卓潇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要么就是没睡醒。
彼时卓潇刚梳洗完,顶着一脑门儿起床气推门从屋里出来,正打算借着闲逛再探探周围。他和大娘之间是黑龙寨的土匪们为了练武特意平出来的一块空地,一马平川,一点遮挡都没有,而他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在一帮半个月都不见得能洗一次澡的土匪里又着实显眼,立刻就被有点眼花的大娘给逮了个正着。
“小郎君!”大娘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