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这样的姜马陆很新鲜，之前没见过，“你为什么恼怒？”

“因为我是个人！也有情感！”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怒火不是对着她的。

“那我道歉？”那人好脾气的与他商量。

“…不行。”依旧是余怒未消的口吻。

“那你道歉吧。”河妍禧一锤定音。

……

隔天下午，姜马陆敲开她的房门，说有地方要带她一起去。

他们坐车来到天狗山，又换乘缆车直达山顶。秋天是北海道旅游的淡季，天狗山也不例外，山上基本没有多少人。从山顶俯瞰小樽全貌，这座城市似乎整个被黄色覆盖，远处有云彩飘过，天空澄澈明亮……

在等待定点交替的缆车上来的时候，男人带着她绕过公园来到一旁的神社——据说，这里的天狗神社有一个‘摸鼻子愿望就会成真’的「天狗鼻」的传说。

“愿望成真？”河妍禧望见商店两侧写的字，轻声念着。

她看着姜马陆买了一块祈愿牌，神情虔诚地写下他的愿望，随后走过去将之与其它绘马挂在一起。又见他去到似乎是「摸鼻天狗先生」的面前，姿态庄重地摸了摸那位的鼻子……

‘出生至今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如果真的有神，有神明能听见我的祈求，能不能放过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庇佑她不再痛苦辗转，夜夜难眠…… 我曾经傲慢轻率地伤害了她，她却还是再一次向我走来了…… 那个人，她和我很相似，我常常在她的身上看见自己。我脑海中装载的眼泪，同样在她的心里流淌着，那些伤痛和眼泪是我造成的，我的傲慢促使了一切，也许…她不该认识我的。没有我的话，她的人生一定是非常美好顺遂的。我不该，让那个人进入我的人生……’

河妍禧没有问他许了什么愿望。心愿这种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希望姜马陆愿望成真吧，她暗自祝福。

他们错过了下山的缆车，只能再等下一趟。这期间，河妍禧在山顶的商店里买了些天狗周边，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深秋的山上挺冷的，还不如逛逛室内……

二人没有刻意的等待山顶的落日，在因为购物又一次错过缆车后，终于还是坐上了它下了山。

她凌晨走出房门的时候，脚边踢到了一个东西，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后，那不知名生物打开了闪光灯……

“姜马陆，人是会被吓死的。”原来是这位人类坐在了她的门边，“在这里干嘛？”

“你，会死在这里吗？”问题十分的失礼，透着丝丝惶恐。河妍禧愣怔片刻却和缓地笑了。

“不会的，你放心。”她蹲下身摸了摸男人的头发，安抚道：“这附近有我们家的人，他们在我们到的第二天就来了。我的手机里有装卫星定位，还有专人通过设备监控我的呼吸心跳，但凡我有异常就会立刻发出警报。”

“那又能怎么样？”

“什么？”

“为什么你疼痛的时候，都没有人来？”

“你知道？”河妍禧放了那么多风铃挂饰在房间，每每病痛发作时都紧闭房门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我很后悔。活到现在，我第一次感到后悔。”他紧紧抱住那个人，“因为你，让我非常痛苦！”

河妍禧感觉抱住自己的力道在逐渐收紧，像是要她生生嵌进对面的躯壳里。

“为什么你无动于衷！”那人一声不吭的反应让他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更加强烈。

“你想要我有怎样的姿态？”她的手扣着那人的皮肉，将他从自己身上扯开，“尖叫崩溃？不敢相信？怨天尤人？自怨自艾？颓废疯狂？”

“我还能做什么？”河妍禧问着他，“你难道以为我就不会害怕吗？”

“每一天，每当我看到清晨的阳光，就会恍惚原来又活过了一天，该庆幸吗？应该是吧。在那之后呢？我也会害怕，害怕每一个寂静的夜里，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独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