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
雨茫茫,烟湾湾,护城湖畔,菡萏萧疏,行人匆忙,摩肩接踵,青屋黛瓦,鳞次栉比,秋意微浓,凉意密密。
桥岸边,一座三层酒楼灯火通明,在烟雨蒙蒙中格外亮眼。
酒楼内人声鼎沸。
一老头端坐于二楼雅阁的说书台间,手中执扇,扯着嗓子道:“镇上最近可不太平,这不,那虞家小姐昨夜赢了老龙头,得了那块名玉!这是其一!”
“还有呢还有呢?”一人挤上前问道:“那第二件事是甚么?”
“便是那老龙头的儿子来劝了半天,老龙头才没把家底输光。”
众人听完哄堂大笑。
“那第三件事呢?”
不远处的少女翻了个身,吵吵嚷嚷间,只听见一句:“且听下回分解。”
“唉唉唉!”众人闻言大失所望,不多时,就如流沙般散开。
“姑娘好奇第三件事吗?”男人的声音从乌纱下传来。
又翻了个身,少女总算坐了起来,虽是少女,身上却带着淡淡的酒气,与稚气未脱的脸庞有些不搭,不过也算娇憨动人,她顶着一头散发,眼都未睁开:“兄台,我何时招惹过你?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了?”
说罢,少女的衣怀中掉出一块木牌,在男人面前一甩:木底黑字,笔画分明地写着两个字:
虞晚。
“虞晚…………这名字甚是好听。”男人夸赞一句,声音又从斗笠下传来:“这么说,他们方才讨论的姑娘便是你了?”
虞晚的眼睛还半眯着,怕是下一刻就要喷火,一伸手,飞速捞起吊牌,敷衍地一点头:“是,你问完了么?”
男人不语。
虞晚继续躺下。
听热闹听到自己身上,还是头一回,这便算了,还碰上这么八卦一人,从她躺下就开始问,怕不是太闲了?虞晚暗暗腹诽,只期盼着男人赶紧走。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众人这热闹看得也没错。
毕竟谁家大姑娘能赌赢稳坐赌坊二十年的老头子啊!
就在昨夜,她才将镇上的赌王从宝座上赶下来,这事说小不小,镇子上的人全都知道,眼下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听说,虞大小姐不是为了那位置,只是眼馋老龙头手里那块玉佩,你说,这脾气,倔不倔?”
“那可不是?虞姑娘的脾气哪是一般人能比的?整日里在镇上神出鬼没,区区一场赌局怎么吓得住她?”
“还有镇上的小郎君们,稍微俊俏一点的,哪个没被虞大小姐调戏过?”
“何止是郎君,就连丫头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揭露起虞晚的种种“罪行”,从调戏小郎君说到斗农人家的鸡,每一件都说出了令人发指的气势。
男人的声音再度从乌纱下传来:“他们在说你。”
虞晚躺在四张长椅搭成的平台上,左手臂曲着放在眼前,右手置于腰腹间,一派的安详,似是不想回答。
“你为何要调戏别人家的郎君?”男人生了副好嗓音,清冽明脆,很是好听。
沉默半晌,虞晚终于道:“不是别人的郎君,都是没成家的。”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带着气音,虞晚把手臂往上抬了抬,睁开眼,见那男人还是带着斗笠,心里只觉得鄙夷,又道:“不过你就别想了,我只挑俊俏的男子下手。”
她特地把“你”字咬重了读,颇具嘲讽的意味。
“那你夫君可知道此事?”
这话总算让虞晚坐起了身,在含风镇作古十六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打量了一番这乌鸦似的男人,虽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根据她的经验来看,这人的脸蛋不会差。
男人声音里的笑意愈浓:“虞小姐生气了?”
方才的好感在这一刻骤然退去,虞晚也懒得理他,提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