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柔,吹不动躯壳沉重,吹得动灵魂游离。
陈玄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许多个和汤斯淼一起吹夏夜海风的日子,那时的她也是如此,随心所欲,目空一切。
他曾将之视为甜蜜。
但是现实却告诉他,无限的包容与偏爱,感化不了极度自我的个体,到头来,只有自己会受伤害。
陈玄阖上双眸,一声轻叹后,缓缓睁开眼睛:“汤斯淼,我不是你招招手就会摇尾巴的小狗。”
你凭什么认为,先开口的人必定是我。
“我没这么想过……”汤斯淼出言反驳,却在意识到狗与主人的背后含义时,怔在原地,好久好久。
在主流的养宠中,人们通常认为人与狗是一段相互需要、相互治愈的平等关系。
但若站在狗的立场上思考,这段对它而言其实是极不平等的。
它是一个被圈养的生物,需要用很久的时间去等待见不到面的主人,然后在主人有空时,才能获得短暂的放风时间与陪伴。
它所有的快乐,都需要经过第三方的允许,宠物与主人之间,平等的表层之下,其实有着势力分明的上下位关系。
可陈玄天之骄子、豪门太子爷,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把他看成是小狗呢,是人际关系里的下位者呢,汤斯淼想不明白。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汤斯淼紧紧地攥着安全带,敛眸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开口:“陈玄,你别抓着过去不放了。”
“忘记十七岁的南旺岛,忘记十八岁的京大,也忘记二十岁的分别吧。
让我们平等的、成熟的,以三十二岁的年纪,回到相识的起点。”
浓重的夜色中,轻轻响起一声低笑,陈玄抬眸,意味不明地扫向她,没立刻给出回答。
过了几秒,他勾起唇角,像是自嘲,又像是责备。
“你真的没有心。”
话音落,汤斯淼心一沉。
她这辈子做过很多没心没肺、损人利己的事情,但她不曾畏惧任何人的指摘。
唯独今日,陈玄轻飘飘的六个字,就像千万吨的大山压在胸口,让喘息都变得沉重。
大概是因为心里真的有愧,所以每一个字,才能都戳在脊梁上,激起不易消除的阵痛。
汤斯淼自知理亏,推门下车,不愿纠缠。
关上车门的前一秒,却又因为该死自负心,忍不住扬着下巴,冷脸吐出九个字。
“对,所以你别喜欢我了。”
两人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陈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微微眯起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啊敲,带起青筋起起伏伏。
汤斯淼脸色铁青,搭乘着电梯上楼。
确认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陈玄推开驾驶位的车门,绕去后备箱提了个东西,径直走向酒店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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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一点三刻,汤斯淼正在处理工作邮件,内线电话响了响,“汤小姐,您还没睡的话,稍后我们工作人员会去敲门送东西,请不要惊慌。”
挂了电话,汤斯淼起身倒了杯水,站到窗口吹风,其实她有点想不通,这个时间点,酒店干嘛要送东西过来。
酒店门前的广场上灯光充足,亮如白昼,汤斯淼住的楼层不高,站在窗户边,能够清楚地看见酒店大门口的状况。
喷泉那里,一南一北两对小情侣,一对腻歪甜蜜,一对争执吵闹,形成鲜明对比,她看的颇有兴致。
一杯水喝完,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汤斯淼转身要走,移开视线的瞬间,瞥见停在广场上一直没动黑车里,走下来个高挑坚毅、分外眼熟的身影。
她眯着眼,准确更仔细些去分辨那人,身后的门铃却突然响起。
匆匆忙忙跑去开门,再回来时,车边早没了男人身影。
汤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