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樵一瞬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这次宴会，皇太后一定会让你选一个伴侣，你能不能选我。”眼前的人耳朵还是红的，但是就算面红耳赤。还是抬起来头望向了自己。

”呼，“秦樵下意识小声吐了一口气，飞速转着脑瓜，艰涩地在脑子里又确认了一遍秦此的意思，慢慢又问，”你是说，这次皇太后会推荐伴侣给我，然后，嗯，你想让我选你？“她又翻来覆去，组织着词语重复了一边问句。

”是的。“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秦此就又说了一遍，还加上了她的名字，“是的，我想要你选我。”

那眼神太诚恳，一瞬间，秦樵被晃得感觉有点脑子里都像是在跑走马灯，而且那些片段跑起来还特别连贯，她以前在战场上有过这种情况，不过都是因为失血过多，从来不是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

她尤其想起来她去边疆过得第二个冬天，她率领一队人马深入一个叫燕亭的小城，结果遭遇了伏击，被围困在一个叫被当地人称作“一线天”的峡谷。那个冬天特别缺粮草，马都被卖了一半，没有吃的都是常规情况，就连前锋打仗都靠步行。那场突围简直不能算是突围，只能算是靠着牺牲和蛮力拉开一个了一个缺口，共计三十人的小队，只有两个人逃出生天。

那天也雪特别大，大到睫毛挂上水汽会马上结冰，她第一次在风雪里闭不上眼睛。穷途末路，不过如此，但上天却也好似奖励她，让她第一次恩惠于那句没人信的老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朝廷来物资了，有粮草有马，甚至还有新的冬衣。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秦此这个名字。

”好。我答应你。“

没想到秦樵真的会这么快答应，甚至什么都不问，秦樵气息一瞬间都有点不稳，放在膝头的手都捏成了拳头。

”你...“，他第一反应是想再问一遍，但又怕秦樵反悔，于是生生掐了话头。秦樵交了底整个人放得更开了，完全不害羞，甚至歪头和秦此靠的更近，”你想说什么？”她的头靠得近，吐息间还带着刚茶摊卖的茉莉花茶的味道。

”你...“秦此你了半天没你出来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又隐晦地补充几个事实。

”我是太监。“面对秦樵的几乎算得上是纵容的态度，秦此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是这句，好像第一次说话不经过脑子一样，说完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变得像是死灰。

”没关系。”

秦此猛地抬头，他觉得自己卑鄙，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笃定的接受。震动过后，整个人莫名陷入一种沉静当中。

”我杀过人。“他补充。

”我也杀过。“秦樵说。他的话就这样被秦樵认真但轻巧地托起，他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但慢慢视线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也许，心里不是那么好。”他低下头。

秦樵沉默了。她觉得自己一直就很分裂了，对于亲近的人和那些需要计算的人，她的处世能力和表达方式总是相差太多，比如她知道怎么合理地调动几千甚至几万将士，并将自己的胜利最大化，但面对小朝、面对秦远思、面对宁伯，到现在面对秦此，她笨拙而且总是没有什么招，只能直来直往、自杀一样的坦白。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感慨，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和她一样这么分裂的人，她在边疆听到的传言可从来没说过这小子还喜欢哭啊。

“诶，你别哭啊，我也没那么好，我..”一阵沉默让秦此的眼泪越哭越多，秦樵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些心焦，一时间只能歪头下去看，“真哭了啊，我答应你了啊，真的答应你了，只选你。”

那些滴答滴答的眼泪并不作假，不知道为啥，秦樵见了，觉得应该是好笑的可心里却开始闷闷地疼起来，从膝关节开始到髋部再到锁骨和肩膀，那股子钻心的疼又开始攀爬起来，像一个晚的到的坏孩子，又像是一个如约的故人。

“诶，你别哭啊，搞得我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