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说,像穴山安治这种派往地方的监督人员,竟然擅起边衅,肯定是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可穴山家在武田家中的地位不一样,说是一门众,其实是半独立势力。 穴山家的领地贴着骏河国,在武田家的骏河侵攻中出力甚大,穴山信君也被武田信玄委以重任,现在骏河国内镇压场子。 穴山安治死不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引起穴山信君的不满,有碍于家中团结,得不偿失。 武田家崛起的甲斐国,石高不过二十余万。武田信玄才华横溢,带领甲斐众一蛇吞象,拿下了信浓国与骏河国,内部已然有些不稳。 甲斐众以征服者自居,信浓众人多势众,骏河众富庶自傲,武田信玄一直在尽力维持三方之间的平衡。 身为甲斐武家的穴山安治,被派去盐田城监督信浓众中的东信众,结果却被东信众的真田幸之狠狠坑了一把。 如果她因此掉了脑袋,穴山信君会怎么想?甲斐众会怎么想?被征服者阴到征服者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穴山信君自己就在骏河国坐镇,她若是不忿,从骏河众身上找补回来,武田信玄也得头疼。 高坂昌信不是为穴山安治说话,她是为武田信玄考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家中和睦。 武田信玄摇摇头,如今的她似乎也没有了当年的锐志,一腔热血在生下玲奈之后平缓,像是变成了一个围着孩子转的无能女人。 她叹道。 “让她自己出奔,别污了我的刀,我以后都不希望再见到她。” “嗨!” 武田信玄又问道。 “信浓的情况怎么样? 善光寺平的廉价物资断了之后,信浓已经发生了数次一揆,当地的生活真困难到这种地步了吗?” 高坂昌信听她说起这事,面露忧虑。 “主君,据我所知,信浓当地日常生活所需的布匹,食盐,油料等等物资,价格至少涨了一倍有余。” 武田信玄眯起眼睛,喃喃道。 “这么严重吗?” 高坂昌信感叹道。 “当年津多殿与您达成协议,直江津会专门运输一批廉价物资到善光寺平,售价低于市场价三成。 还有答应给我家的免费食盐,更是平抑物价最重要的物资。 可现在呢? 直江津的市场已经替代骏府城,成为整个关东最大的商贸中心,根本不担心东西卖不出去。 与其辛辛苦苦往没油水的山里运,卖给穷山民,为何不卖去关东各地,那样能赚得更多。 要不是这两年有津多殿的御令压着,定下份额必须运往善光寺平,直江津那边早就不愿意给我们便宜货了。 如今有上杉殿下的断绝命令挡在前面,直江津不只是断了廉价物资,连正常贸易都不愿意做,善光寺平的町市萧条,有价无市。 更可恶的是。。是。。” 高坂昌信欲言又止,看着武田信玄说不下去。 武田信玄冷静道。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高坂昌信面露怒色,愤慨道。 “越后方面其实做得并不理亏,当年的协议原本就说好了,等我们拿下骏河国,免费食盐与廉价物资就会取消。 上杉殿下虽然是趁着津多殿不在关东,擅自终止了协议,但从守约的道义上而言,也算说得过去。 骏河国有东海道的商贸中心骏府城,有骏河湾的数个盐场,供给甲斐信浓两国生活物资还是有底气的,可问题就是出在这些物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