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春醪居内,烛火方熄。
后来的几日殷离只推说在家养伤,没去学堂,其实庄图南的药膏真有奇效,才过一晚,伤口出血之处便已结痂,还有些许麻痹的功效,行动起来一点不觉痛楚,更是神清气爽。
怪不得自己原先满身伤口一个月便养好了,这玩意儿可要备它好几筐,卖了估计也能值个好价钱。
这日庄图南请了王元清来,来人入正厅后面容上也带了几分怒气,他是武夫的模样,膀大腰圆,王弘毅生养得白净,他则是红黑面皮。
他一入内,声若洪钟:“图南,你是个明白人,犯事的虽是府上千金,我自信你不会徇私枉法,我那逆子平日间言语过分,常有冲撞,可也不至于下如此重手!我虽是一介武夫,棍棒管教是常有的事,可孩儿无端地受了这等伤痛,如何不令作父亲的心伤呐!”
他与庄图南是世交的情义,有了沈冽这层关系,走动更是频繁。
也因庄图南能带出来个沈冽这样的好苗子,他是请这家伙喝了不少多年珍藏的好酒,央他也多多指教提点他那不学无术的二儿子,要不是王弘毅死都不肯,他早把这家伙打包扔到庄府了。
谁料这方开学,他那脓包儿子肿着一张猪头脸,哭嚎着叫嚷道庄老头的女儿打了他。
庄图南听了,只浅呷了一口茶:“是庄某疏于管教,才使这孽障生下如此事端,庄某在此给将军赔个不是,只是庄某也要向将军讨个说法。”
王元清一听,吓,这老头还跟自己端腔呢!
“这……你这是……”
“老徐,请薛府三娘。”
王元清内心惊异,好端端地如何要他薛家的姑娘来,就看见薛鹤仪徐徐入内。
鹤仪向这二人款款行了礼,庄图南说道:“区区小事,烦扰三娘拨冗,还请三娘不吝言辞,为我等复述经过。”
王元清内心明了,知庄图南是要公事公办,于是说道:“薛娘子只管如实说来,本将内心自有分辨。”
原是这学堂众学生,都是王家族人,有说不清的厉害关系,或是抱了不趟浑水的心态,都怕惹了其中任意一方,又是推拒又是躲避,这薛鹤仪与殷离一样,是外族人家。
故庄图南往薛府上递了帖,借殷离的名义邀她入庄府。
薛鹤仪将所听所言如实相告,庄图南听了王弘毅骂殷眉是娼家那一节,又是气得怒拍桌案,王元清红了脸,怒骂道:“这孽畜!简直太过猖狂!”
庄图南愤恨,“小女拳脚相向,以致令郎受伤,庄某在此替小女道歉,只是将军也需对令郎多加管教,也需另他知道,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若非今日事端,庄某竟还不知我庄图南之女,如今受了如此言语屈辱。庄某在此也向王将军讨个说法,我庄某如今就要昭告天下,端正小女名分,也要他王弘毅亲自道歉!”
王元清听如此言语,知道这是不顾私情了,他又自知不占理,恨这王弘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污言秽语都在台面上说。
于是说道:“那孽畜自己种下的恶端,这番下场也是他自食其果!图南你放心,我回去自要缚了他来到府上负荆请罪!真是丢尽了我王家的脸面!”
他是越想越气,想着武夫世家,竟然还打不过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我调|教他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被别人打了个鼻青面肿,也是活该他承受!”
言罢气势汹汹地离去了,庄图南忙谢过鹤仪,“多谢三娘肯如实相告,小女面薄,受了如此屈辱也不肯透露半分,有三娘如此证言,方才还小女一个公道。”
鹤仪客气:“阿离为鹤仪挚友,如此也是举手之劳。”
她看着眼前的青衫人,想着,这就是父亲。
这样的父亲,她没有。
庄图南笑道:“阿离有这样的朋友,也是她的福分,三娘既来府上,不如去春醪居看看阿离。”
鹤仪笑着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