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成为庄家女郎后,众人对她那叫一个热情,且不说宝儿,那膳房的厨子不等她问就凑着脸儿捧着盘盘熟肉鲜鲊请娘子尝尝。
烧柴火的灶夫不停地在她耳边询问水烫否?凉否?需换否?
每天还有些善手裁缝与毛毛匠鱼贯而入鱼贯而出,量身体裁地为她添置四季衣衫,纱衫,罗裙,褂子,夹袄,氅衣无所不备,又有一担担描金箱笼堆叠入内,簇花点翠、耳铛簪钗,禁步玎铛,端得是一个奇巧夺目,光耀照堂。
下人只道,府上终于有个女郎了。
老徐还不断地来给她洗脑:“娘子,老夫本担心主君一辈子无儿无女,老无所依,如今你能来此,老夫是放心了,容老夫斗胆一言,主君当年必不是有心,是有难说的苦处啊!”
句句是主君苦主君累,大半辈子无人伴,在她来之前,府内女婢稀少,来之后便多了一众丫头仆妇,专程伺候她起居。
待身上大好了,本来坚持了几天晨昏定省,庄图南看她双眼怔愣,早饭时如小鸡啄米,也免了这无谓的手续,只道一同用午膳,兼下棋。
这日晨起,殷离择了件鹅黄绉纱衫,白玉兰松绫裙子,描眉挽髻,匀粉涂脂,髻上斜坠宝相花白玉簪,终于毕了,宝儿还要往她面上点花钿,殷离实在肚饿,拂了宝儿的装饰之意。
天禄居是庄图南用膳之所,入内便见花梨圆桌案上摆放着各色菜碟,精致攒盒,肥鹅烧鸭,湖光鱼鲜,新鲜果子,丰盛至极。
看着这精致的吃食,她自是心情大好,如果身旁没有这摆臭脸的人,想必体验感会更好。
沈冽坐在庄图南一旁,听老徐禀报入内,淡淡扫人一眼,见这乞儿通身装扮,肤若白梨,目澄秋水,倒是个美人模样,只是干瘪瘪的身形尤为消瘦。
庄图南见了殷离,端详了一番,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故人,眉间带了喜色,招呼她:“来,坐为父身旁。”
殷离却一时踌躇,不知如何作礼,只得欠了欠身入了座,庄图南看着她笑道:“你我父女二人,不必拘礼,随性即好。这装扮很适合你,不愧是我庄图南之女,仪态大方。”夸她时顺带不忘夸夸自己,他满面春风。
殷离听了,只是面上作着笑,又听他问:“近来睡得可安稳?丫头伺候地如何?”
殷离老实回答:“很是安稳,宝儿侍奉得也周到。”
就是太热情了,恨不得替她亲自如厕。
庄图南给她布菜:“只是你住的厢房原是客房,布置简洁,离我处又远,还是换置到春醪居才好。”
殷离只是答应,落筷间庄图南不停往她碗里布菜,碗里堆叠起一座小山,“午后也不必回了,我今日正有兴致,你我父女二人于此间叙叙闲谈。”
庄图南又往沈冽碗中布菜,不能厚此薄彼,“你二人,一个是我爱徒,一个是我囡女,既来庄府,日夜相对,不如冰释前嫌,和谐共处,阿离,冽儿已知过错,爹爹亦施惩戒,他今日是要向你请罪。”
庄图南朝着沈冽使了一个眼色,快啊,快给我闺女道歉。
沈冽眉眼带笑,温良无害,“为兄不识庐山真面目,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世妹可千万要担待。”
许是他面色还没因这席上多出的一个人调整到合适的表情,显得极为敷衍,庄图南眼神再次示意,别光说啊,夹菜啊你。
沈冽拣起一块油汪汪的肥肉,“世妹多吃些,补身子。”
庄图南满意地笑,他看向殷离,期待着她的回应。
她夹了一块猪耳朵丢到他碗里:
“沈兄客气,阿离如何是睚眦必报之人,沈兄也尝尝这道菜,常言道以形补形,吃耳朵,也补补沈兄的耳朵。”她意有所指,还在提醒他被咬的耳朵。
沈冽笑眯眯,口口咬碎入肚,慢悠悠道:“世妹也要多注意自己的牙口,软食倒不在话下,若是啃到了硬物,可要硌下几颗牙。”
殷离回击:“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