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登云拍了下杨徹,他才回过神,手边酒盅已被斟满酒。
张淮端起酒盏要谢他上次帮忙鉴画,他借口今日不舒服不能饮酒,张淮以茶代酒相谢。
酒过三巡,客厅那边的琵琶声停下来,杨徹朝那边看了眼,正见到孙巍在重华书院举子的搀扶下走出来,似乎身体不适,连连咳嗽好些声,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孙巍让同窗们不要相送,自己上了孙家马车回去。
杨徹也借口不舒服离席,走到聚贤楼门前,孙巍的马车已经驶远。
张延跟出来,望向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孙家马车方向,询问:“要跟过去吗?”
杨徹犹豫一阵,“去大槐巷。”
张延愣了下,跟着杨徹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地方住着何人。
大槐巷靠近西市文墨街,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巷子很窄,两个人并行都有些挤。
今日天气不好,天上也没有月,巷子里黑洞洞,两边住户看家的狗听到巷子里脚步声狂叫几声。
巷子很长,走到巷子尽头,拐了一个弯走到一个普通百姓家小院门前。
院门上闩,院子很安静,透过门缝看到院子堂屋的灯亮着。
杨徹在门前伫足,他袖中的手掌攥紧松开,松开又攥紧,手心紧张出汗,脑海中全是那只手。
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润泽干净,小指第三节上一个指甲印一般的伤疤。
敲门进去,他不知该怎么面对。
不敲门,今日事就是一根刺扎在心口。
忽然,院中的堂屋内传出一声严厉训斥,是方鉴的声音,嗓音如常,无任何沙哑之音。
杨徹的心一震。
透着门缝,瞧见那个小弟子开门,耷拉着脑袋从堂屋出来,走到院中转身跪下。
方鉴走到堂屋门前,手中拎着戒尺,指着小弟子教训:“现在就敢弄虚作假,用这些文章糊弄,将来你还想干什么?乡试是不是还想要舞弊!”
小弟子垂头认错,声音哽咽。
“今日我不重责你,罚你跪到明早。你给我记着,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敢动此心思,打断你的手。”
门外的杨徹望着堂屋门前逆光的身影,心中轻轻叹息,转身回走。
堂屋门前的方鉴,目光朝院门瞥了眼,握紧戒尺进屋,跌坐在冲门的桌边。
走到巷口,张延压着声音问:“你怀疑孙巍背后的人是方先生?”
杨徹没说话,在巷口迎着冷风站了片刻,回头再次望了眼漆黑幽深的巷子。
上了马车后才道:“今日我瞧见孙巍的手,那不是他的手。”
张延没听明白这句矛盾的话,当反应过来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今日台上不是孙巍?”
杨徹脑海中又回想那只手,说道:“在计府和重华书院文会我都瞧过孙巍的手,虽然亦是白皙修长,但是指甲扁平无光,并且他的小指上没有疤痕。今天孙巍的指甲饱满润泽,小指第三节有一个小疤痕。”
张延恍然:“难怪他今日声音沙哑,是怕被听出来,衣袍宽大是为了遮住身材,早早离宴也是怕时间长了被发现。”顿了顿问,“方先生的手有此特征?”
杨徹叹息一声,拧着眉头惆怅未答。
上次李姈和他说查到有一个人只进孙府不出,但是查不出身份,现在看来此人进府出府分别易容乔装,所以盯梢的人没有分辨出来。
再回想这几个月,似乎每次重华书院月评,或者文渊书铺模拟考卷出来,亦或者孙巍参加什么宴会,方鉴不是去庙里就是上门给别人画像,总之都不在文墨街字画摊。
今日才子齐聚聚贤楼,唯方鉴未露面。那一番论辩,才惊四座,华阳还能有几人?
哪有那么多巧合?
刚刚方鉴教训小弟子的一番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