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记起涂缙庙中为母祈福,此时对涂缙的好感拉满。
每当有一人发表言论,许登云便在旁边给他介绍,从此人的籍贯、老师到此人的治学与所擅长部分。
国子监这边第一轮最后一人是徐懋。
这是杨徹第一次见到徐懋,是位年轻监生,样貌不俗,举止进退有节有度。论辩涵盖古今,鞭辟入里,看得出其深厚学识。
重华书院那边第一轮第一人是荆捷,最后一人是柏煜,他们的才学,上次的文会他已知晓。
无论国子监监生还是重华书院举子,皆是才思敏捷、义理通达,出口成章。
周围听论的文人书生们,无不对台上之人博学巧思称颂。
杨徹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想,自己面对“为治之要”会如何去答,面对对方提出的问题,他要如何去回答,是否能够比在场的举子们答得好。
三轮论辩下来他发现,像徐懋、柏煜这样的才子之论,他很难压得住。
这还只是第一场,台上还有一半的举子没有开口,至少涂缙、孙巍二人的论辩也不会比徐、柏二人差。
明年的春闱又多了一重压力。
第一场结束,已经接近晌午,两方伯仲难分,论辩暂停进入休憩阶段。
这时忽然传来琵琶声,声音越来越强,众人的讨论声渐渐弱下去,都顺着琵琶声朝二楼花厅方向望去。但见花厅原本紧闭的扇门大开,里面坐着一众女子,每人怀抱一把琵琶。
杨徹这桌正与花厅相对,穿过扇门,他瞧见一众女子最中间的姑娘,竟是那日在春风楼中见到五官英气的那位姑娘。
“青黛姑娘啊!”裴松寿低呼一声,不自觉站起身,朝栏杆边走一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嘴角不自觉咧着,像犯了花痴。
何庸也坐直身望过去,表情虽不似裴松寿痴迷夸张,却也盯着入迷。
张淮和许登云的眼神是充满好奇和打量。
他扫了眼楼上楼下,有的闭着眼跟着曲子摇头晃脑沉浸其中,有的瞪大双眼盯着花厅看,有的慢慢品茶听曲,有的相互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似乎怕打扰了花厅内的琵琶姑娘们。
原本议论纷纷的文会场,如今只能听到姑娘们的琵琶。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急处如狂风暴雨,缓处如潺潺流水。
杨徹朝楼下望去,见到孙巍似乎不舒服,起身下台朝后院去,他也悄无声息离席。
走到楼梯处,张延过来,低语:“未有见到方先生和他小弟子,估计没有过来。”
“许是我猜错了。”
“不过……”张延附耳一句。
杨徹惊愕,微微侧头瞥了眼张淮等人和杨信方向,杨信不在座,他扫视一圈没有瞧见人。
“要过去吗?”
杨徹犹豫下,“人多眼杂,不必了。你多留意那边,别有什么危险。”
“我知道。”
被张延耽误片刻,杨徹走到后院孙巍已经不知何去,没了身影。
他四处闲走,见到杨信和阮棣两人站在水池边,不知说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阮棣侧目望过来,脸色更加难看,杨信此时也看到他。
杨徹本就无意过去,冲二人微微欠身,便朝左边长廊去。
走了一小段,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子高。”,须臾便见孙巍和一名书生并肩从假山后绕出,朝长廊走来。
孙巍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将自己整个身子裹住。旁边的书生二十五六年纪,中等身材,五官硬朗,身着一件厚大氅。
孙巍抬头瞧见他,面上笑容微滞,仅仅一瞬,笑着走来。
“杨公子。”声音低哑,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感觉出他已经很用力,音量还是很低。
“孙公子身体不适,待会论辩可以吗?”
“无碍。”孙巍抬手掩口轻咳两声清清嗓子,声音才稍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