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就是作恶的下场,为了几十大洋把南边来的客商杀了。杀人偿命——!”
行刑的人把那地上的脑袋捡起来,故意地在半空划了个大圈,唬得人圈又往外扩了扩。
人群里有亲属开始小声哭嚎起来。
雪突然飘落起来。
一片雪花落在容烨睫毛上,冷意把她从眼前的血腥一幕抽离。她微微躬身,从人群里猫着腰钻出来。
冷风肆虐地吹着,卷起小饭馆门口几片菜叶、葱皮。
被冷风一吹,容烨才发现背心全是冷汗。她奋力地拖着行李顶着北风奔跑起来。
……
从旅馆出来,雪已经纷纷扬扬地打湿了地面。
容烨找电报局往天津拍电报。
她找了一辆人力车,将挡风的天篷升起来。
路过那个十字路口,已经什么痕迹都不剩下了。
车夫“踏踏踏”地小跑着过路口,容烨转过头,从车蓬的撑子中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她觉得眼皮子跳了一跳。
拍了电报,容烨跺了跺脚,又登上先前的那辆车。
车夫一边走,一边抱怨着:等了差不多两刻钟,天又冷,地又滑……
“两倍,”容烨说,“我出两倍的车钱给你。”
车夫大喜,不住地道谢,还想说什么,容烨打断他:“不过,我要问你一些话,你可要好好回答。”
这年头车夫满街转悠,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甚至是一些高门大户里的闺阁秘密,他们都知道。
容烨从未想到这个地方的形势会这样糟,她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此地的情况。
“来来客栈”的老板娘是个寡妇。
不过一个寡妇能在石明沟最热闹的街市正中开家客栈,背后自然不仅仅是她一个寡妇的能耐。
她是进省城见过大世面的,所以容烨一个单身旅客一进门,她就注意到她那时兴的穿着打扮,还有通身遮掩不住的富贵气息。
她瞄了瞄容烨那两个大皮箱,揉了揉左手戴的金戒子,打定了主意……
这晚是石明沟第一场雪,来得比以往更早了一些。
车夫在“来来客栈”后头那条小巷等着。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裹着头巾,穿着半旧棉袄的女人躬着身子悄然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若不是身后那口箱子,他不会认出这就是白天那个女客。
车夫是有些眼力劲的,他二话不说,搬上箱子,拉着那姑娘往镇子中心走去。
到了牛马行,早有一匹马等在外头的草料棚子下头。
姑娘把箱子放在马背上三两下绑好,利落的一个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肚子,向风雪中冲去……
等一人一马沿着大路出了城门,马夫和车夫,两个人才愣怔过来,对视一眼,各自隐入街角。
这年头不太平,一个女子有这般夜行的胆魄,也是奇了。
人力车夫想起他白天给她讲城外牛犊山的情况,想来那姑娘是直奔那里去了。
他不由地往远处的山望了一眼。
那山上都是废矿坑,这个时节过去,怕是一个野物也没有。
雪像小砂纸一样打磨着容烨露在外面的皮肤。她咬着呀,给身下的马儿又抽了一鞭子。
如果再等下去,这山路怕是会打滑。
一个闪失她和马都会跌得头破血流。
怀里的东西硬邦邦的,让她平添了些勇气。
她在七八岁的时候在紫竹林跟着一个洋人学过几天马术。
不过那是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今儿若不是直觉让她觉得危险,她是不会这样贸然骑着一匹陌生的马赶夜路。
直走到她觉得浑身要散架,□□的马儿也汗津津的,看到山脚,她才松了一口气,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