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3 / 3)

二嫁首辅 忽春 1788 字 2023-05-26

只是消停了一些时日,养父忽然来寻他。

他在酒色里变得瘦弱苍白,行为举止叫人一眼能看出这是个阉人。

他还在学堂前抱着沈潜哭,是喜极而泣,因为事情办成,他快要升官,快要回京城了。

沈潜终于能够离开——但还要再等些时日。

偏偏就是这些时日里,学堂中的公子哥也好,贫寒子弟也好,自以为抓住了他最要命的把柄——阉人的儿子。

他们难得地站在了一块儿,比血肉粘连的骨头更紧密,更默契。

“阉人的儿子怎么跑到咱们三山街来念书?是京城不许阉人上学吗?”

“阉人的儿子念书有什么用?以后不还是得进宫当奴才吗?”

“欸,你父亲是阉人,你也是。这我没说错吧?”

沈潜总是只漠然地看着他们。

说不在意是假的,但说将那些话多放在心上,也是假的。

他只是有时会想,多可笑,这些人。自以为言语上的刀能够使他们高人一等,殊不知他们伤人时,自己的面目有多丑陋。

但刀到底是刀,戳在人身上还是痛的。

他后来索性不常在学堂待着。上午的课结束了,他便躲到夫子庙里头去,那里人少,里头有座亭子,更是人迹罕至。

他在那儿也有过一段安生日子。

是后来有个同窗,在他往夫子庙去的时候跟在他身后,跟到了敬一亭,那段安生日子才被打碎了。

于是他坐在敬一亭中发怔或是念书时,隔三差五便能听见亭外同窗说些“阉人”、“奴才”之类的腌臜话。

是直到了他快要厌烦,想换个地方去躲时,事情的转机才又出现了。

那日细雨绵绵,他走到亭外,便见一众同窗等在那儿,叉腰的环胸的,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已经笑着大声揶揄起来。

还是那些没新意的话。

他厌烦地快步离开,几步之后,撞上了一把油纸伞。

撑伞的人一身男儿衣衫,嘴角还粘着两撇八字胡。

有些可笑。但她一开口,道:“兄台,你不要怕,随我过去。”

沈潜便认出了她来——明月,这个名字,他念过不知多少遍。

她气势好足,那些同窗似乎都认出她来,却也不敢戳穿她,很快灰溜溜地逃走了,承诺再也不敢对沈潜说那样过分的话。

许明月转过身来。

她那时候身上傲气很重,不忿地拍拍他的肩膀,道:“阉人的儿子怎么了,你若考上状元,看他们还敢不敢欺你!”

那时候沈潜就想,月亮挂得再高,他也要摘上一摘。

粉身碎骨也好,他要摘上一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