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用锦衣卫。那些时日他终日泡在诏狱之中,诏狱地面的血水洗去了又漫上来,后头积出血垢,到了非得要人跪下擦洗不可的程度。
按说这诏狱直属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最擅用刑的当是那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才是。可那段时日之后,连镇抚使也见了沈潜便直打抖。
刘九想至此处,额角不由冒出冷汗来。
他看向那摆在暗处的椅子,便见沈潜在这一片血腥气的诏狱之中,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淡淡地扫视过他。
刘九本只穿了一身棉布衣衫,此时更觉浑身寒凉。
正巧此时,候在沈潜身旁的锦衣卫问道:“沈大人,此人是由您亲自审问,还是我等代劳?”
沈潜闻言,垂了垂眼,目光从暗处懒懒地打在刘九身上。
刘九的腿便开始发软,他吞咽了几下,预备着开口求饶。
然而,他还未开口,便听见沈潜淡淡道:“我亲自来。”
刘九的眼睛便骤然瞪大了。
他当然知道这句“亲自审问”背后意味着什么。诏狱刑法数十种,若操作得当,一一用在人身上却将人吊着命,是能叫人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在他的脑子想清楚之前,他先听见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为……为什么?大人,大人,我只不过是多嘴了几句罢了……”
沈潜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命人去备刑具。
刑具在他眼前一字排开,他才开口。且是一面挑选着刑具,一面说道:“既然是多嘴,那该从口舌开始上刑?可若开不了口,其实也便同死人没什么差别了。”
刘九见他的手划过裁舌的刀,又落到穿背的钩上,话已经说不清楚:“大人,大人,您是想知道什,什么,您只管问我,我这人嘴最不严实了!我真的只是多说了几句话啊大人!”
沈潜闻言,忽而笑了笑,停了手,道:“可惜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听不得人说我家娘子罢了。”
刘九眼中露出些迷茫神色来。
他收着的消息,只说要他针对针对京中一个开书肆的女掌柜。
关于这女掌柜的身份,他也问过人家,就是一个嫁过两次,又与人和离了的弃妇罢了。这样的人,是顺天府里头男男女女最瞧不上,谁也敢吐一口唾沫的。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接这样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活计,怎么就得罪到当朝首辅头上来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一旁的锦衣卫得了沈潜示意,已经拿着夹棍走上前来。他除了挣扎,已然没了旁的心神。
这夜天色将明,诏狱的门方再度打开。
两个穿着厚氅子守夜的锦衣卫,嗅着门内传来的浓重腥味,不由都打了个冷战。
沈潜一面握着帕子,擦拭才洗净的手,一面走出门来。
甫一出门,便见门外不远处,站着一身绯色官服的身影。
他再度缓缓将手擦拭一遍,走上前去,笑:“傅大人,礼部竟闲成这样?叫傅大人鸡鸣时分无处寻消遣,却找到诏狱来。”
傅凭临并不答话,面上神色冷肃,只低声道:“沈潜,我今日是看在明月的面上,来告诫你一趟。不要太张扬了,如今的形式,你还如此张扬,瞧着风格,其实只是赶着自取灭亡罢了。”
沈潜闻言,并不愠怒,只笑道:“这提点来得真怪。我道傅大人只想着将我挫骨扬灰,怎么我如今自取灭亡,傅大人却看不惯了?”
他懒洋洋道:“哦,其实傅大人不是看不惯我自取灭亡,只是看不惯我这样张扬地替娘子出气罢?毕竟——傅大人如今也只是太后养的一条狗,只能瞧着太后找她麻烦,却无力阻拦吧。”
傅凭临面色愈发冷了,他道:“任你如何想吧,今日的告诫我也只说一次。”
他转身,似乎想走。然而步子转了一半,攥着的拳紧了紧,终于还是回转身来,冷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做能叫明月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