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借着月色将傅凭临送走后,许明月在池边秋千上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院门作响,她没回头,只以为是清漪回来了。
直到听着一声细细的“夫人”,她才惊愕地回首,瞧见手上捧着一个瓷碗的元宝。
元宝见吓着了她,动作有些畏缩,小声道:“惊到夫人了,是元宝的错。”
许明月忙摇头,自秋千上起身,柔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元宝便将手上的瓷碗抬了一抬,道:“我刚刚遇见敬一哥哥扶父亲回房,听见他说夫人与父亲今日都喝了酒,就去厨房要了一晚醒酒汤。”
他迟疑了片刻,又将瓷碗收了收,道:“夫人好像没有醉……”
许明月闻言,笑着将瓷碗接了过来,道:“多谢你替我去要的汤,我虽没有喝酒,驱一驱寒也是好的。”
她喝了两口,又道:“小元宝,你就不要唤我‘夫人’了,听着怪别扭的。你若愿意的话,唤我许姨就好。”
元宝愣了愣,拘谨道:“要的。夫人是府上的女主人……”
许明月笑了笑:“很快不是了。”
元宝便一时顿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许明月安抚他道:“我不肯让你唤‘娘亲’,便是因为这原因,不是因为你不好。”
元宝讷讷说了句什么,许明月没听清,问他。
他重复道:“那是因为父亲不好么?”
许明月一时怔愣,又有些想笑,解释道:“也不能这样说。只是……”
她想了想,道:“只是两个人要做夫妇,需得彼此相爱,还要共同经营。若是相爱得不够,或是经营得不好,最后就会分开。”
“这不是什么怪事,就像人喝醉了酒,该喝醒酒汤一样,是常事。”
元宝听了,神色仍有些懵懂,但也勉强笑了笑,没有再刨根问底。
许明月摸摸他的发顶,柔声道:“我虽不能做你的娘亲,但你父亲一定能为你找到更好的娘亲。”
元宝闻言,看了她一会儿,总算改了口,有些期待道:“那,许……许姐姐,我的新娘亲,会同你一样漂亮,一样温柔吗?”
他这口改得随意,倒乱了辈分。许明月也只好无奈笑笑:“嗯,我猜想,会比我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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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许明月起得早。
梳洗完了,太阳才堪堪升上柳梢。
但她起来时,沈潜已经出门点卯。
她便也出了趟门,在书肆看了一天的店面。
掐着点,到晚上回府时,恰恰好撞上了沈潜。
他也正好从马车里头下来,神色冷漠地踩着小凳下了车,手上还拿着份什么东西在瞧。
下了车,抬眼扫过许明月时,神情才变了变。
挂起一抹笑来:“娘子,怎么这样凑巧?”
许明月本是在门口侯着他,便不客套,道:“是有些事想同你说。”
沈潜意识到了什么,笑意便渐渐收起来。
许明月别开视线:“进府说罢。”
他们在堂中坐下,许明月便抽出一页纸张来,放在桌上。
沈潜拈起纸张,口中缓缓念道:“和离书?”
他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许明月笑着,比他先开口:“要问为什么吗?”
她看着沈潜的眼睛,缓缓道:“还是不要问了,你我都清楚是为什么的,若摊开来说,这和离便太不体面了。”
沈潜拈着纸张的捻了几下,随后笑道:“是因为什么人么?元宝?傅凭临……梁淼?”
许明月摇头:“如果真要说是因为什么人,也只是因为你我。”
沈潜重复道:“因为你我?”
许明月舒了口气:“不要再与我做戏了,沈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