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开窍呢?!
“给我抱。”
从长公主唇齿间泄出的话语犹如仙音,谢恣双眸一亮,将狸花猫递进明潇怀中。
“它叫什么名字?”
“殿下给它取一个罢,它是母猫呢。”
明潇意味不明地笑道:“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干脆就叫‘狸奴’,我懒得想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你可有给它的母亲送去小鱼干吗?”①
谢恣茫然地摇头:“这是什么说法?我见它是一窝里最笨的那个,想着它必然听话,便直接将它绑了……”
眼神犀利起来,靖阳长公主在遭受打击后,学会了皮笑肉不笑:“嗯,谢子安,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听、话的郎君。”
“真的吗——”喜悦仅持续了一眨眼的时间,笑容冻在谢恣脸上,原来殿下并非在夸他,而是在拐着弯子骂他笨!
行,骂就骂罢,总比垮着脸不说话的好。只要殿下高兴,他挨多少冷眼责骂都值得。
明潇摸摸狸奴的后脑勺,轻声道:“你进屋来。”
“好嘞!”谢恣大喜过望,竟忘了规矩礼节,腿一抬就要往窗台上蹿。
“走正门!你当我的长乐殿是大街集市吗!”明潇心生嫌恶,低吼着骂道。
谢恣灰头土脸地从正门进屋,刚刚挨完骂,他见了明潇也不敢笑,只搬一把椅子,规规矩矩坐在床尾。
鹅黄锦被下,明潇微微屈着健康的右腿。御医说她的左腿暂时残废,这个“暂时”,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五年、十年。
对此,她的反应颇浅,浅到仿佛这条腿不属于她。
“殿下有没有乖乖喝药?”眼中迸出担忧,谢恣低声问。
“嗯。”明潇专注地逗着狸奴,双眼却不自觉瞥向床边的盆栽。
她的小动作极难察觉,而谢恣有一双如鹰的眼睛。
那盆吊兰长势茂盛,谢恣略一思索,心中了然:“回头我便叫人将这东西搬走,再让她们盯着你喝药。”
明潇没有否认偷偷倒药的小心思,从南山捡回一条命后,她的身子便一直不好,日渐一日地消瘦。
这样的病人,本该最消沉,而她的嗓音却听不出来失落与绝望,平静、冷漠:“喝不喝都一样。人早晚都得死,不喝药只不过早死几年而已。”
谢恣大惊,怒目圆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变着花样哄你高兴不是来听你说丧气话的!”
雨夜里的倾心交付犹在耳侧,明潇慢慢回味了一遍,虽心神稍漾,却冷着脸道:“那你往后便不要来。”
谢恣又气又伤心,双手抖如糠筛。他不明白,自己数日来的劳心劳力,在殿下心里竟半点儿分量都不占?
殿下一如既往的颓废冷漠,她随便而随意地呼吸,哪怕马上便要死亡,也品不出她的恐惧。
怀里的狸奴喵喵叫着,忽挣脱明潇的怀抱,去追飞进屋中的蝴蝶。
狸奴正是活泼爱玩的年纪,三两步便追得蝴蝶无路可逃。
望着狸奴,明潇竟觉得头痛欲裂,那家伙跑得太快,令她想起从前的自己。
她也曾拥有如此矫健的身姿。
“撵出去。”明潇寒声道。
“什么?”谢恣一怔。
“带着你的猫一起滚!”明潇怒火中烧,她不仅掀翻吊兰盆栽,甚至将床上的东西一件件砸出去。
谢恣瞠目,慌忙去拦,不知明潇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他使出七成劲,好不容易才将人牢牢抱住。
狸奴吓得缩进墙角,不知所措。
明潇拼命挣扎着,她的拳头密密落在谢恣身上,谢恣全部忍受,牙齿也狠狠咬住肩膀,他亦一言不发。
肩膀的皮肉必然已被咬破,谢恣温暖的手柔柔落下,轻抚明潇孱弱的脊背。
谢恣睨了眼破碎满地的瓷片与吓成一团的狸奴,心底隐约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