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孟太后的哭声渐渐小了。
“小人知道殿下难过!”赵姑姑逾越了规矩,不惜捉住明潇的小臂,百般语重心长,“可是您也瞧见了,太后待那人偶珍重得很,她是把那当成了您,才会……她何尝不是心疼您!”
“姑姑不必再说。”明潇用全力去控制情绪,已然冷静沉着到了恐怖的地步,“我都明白。”
赵姑姑知道劝不住了,唯有亲自送明潇离开寿宁殿。她年近花甲,孟太后与明潇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个她都割舍不下。
倘若孟太后未做先帝的皇后,就不会有今日,赵姑姑心酸不已,她在屋檐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唉声叹气地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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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离宫时途经御花园,与另一幅华丽仪仗不期而遇。
明潇掀开车帘,皮笑肉不笑,她隔着朦胧的雨,向另幅仪仗上高坐的男子点头:“皇兄,她歇下了。”
恰逢雷声滚滚倾泄,延庆帝装作未听清妹妹的话:“靖阳,你的气色为何如此差?”
明潇算着从乾元殿至寿宁殿的时间,又算了算自己在寿宁殿停留的时间,便明白早在自己进寿宁殿前,御驾就已启程。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昨晚梦见幼时与母后父皇一起放天灯的事。”
到了四十岁,延庆帝依旧儒雅。他细微的情绪,被轻而易举地遮过:“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记性这般好?”
明潇轻哼道:“皇兄若不信便罢了,靖阳这便回府去,再也不进宫了。”
寿宁殿中才历伤心事,她的委屈装得怎么都不像,风中传来延庆帝的一声笑:“不要总闹脾气。雨大,你快些回府去。”
这样猛烈的暴雨,延庆帝毫无留客之意,尾音坠地时,他亦偏过了头,命仪仗继续往前。
天际乌云翻涌成浪。
明潇透过马车后窗,死死注视延庆帝向寿宁殿的方向去。待皇帝御驾彻底消失不见,力量便自她的指尖开始抽离,她顺着车厢内壁瘫软,倚靠着金素的肩膀。
“殿下……”金素用袖口为明潇拭泪,她不喜欢明潇进宫见太后,十次入宫,有七八次都不欢而散,“倚着我哭会儿罢?”
马车车帘忽地被掀开,驾车的叶慈身披斗笠蓑衣,从车外钻了进来。她耳力过人,听见了金素的提议,以为明潇当真掉了眼泪,便赶紧进车瞧一瞧。
然而明潇只是神情恹恹地倚在金素肩头,见到叶慈,她甚至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叶慈,你坐过来歇歇,待雨小一些再回府。”
叶慈嘴笨,呆得像根木头,想不出半句劝慰的话,她又急又心疼,静悄悄取下蓑衣斗笠,紧贴着明潇坐下。半晌,她挤出一句:“殿下别哭啊……”
金素明白叶慈出于好心,却也急急忙忙拨弄了她一下。后者不知缘由,选择缄口。
雨声似珠落玉盘,明潇从不因眼泪而羞耻,只是人遇见委屈若一味逞强地不哭,可真是要憋死了。
话刚说完,明潇就簌簌落了几滴眼泪,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扬手擦干水渍,笑道:“一旦哭过,事情就该翻篇。不必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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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殿。
延庆帝略一整理衣冠,道:“听说她的情况不大好。”
赵姑姑将明潇撇了出去,只答道:“是,太后早起后便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延庆帝挥退赵姑姑,端着药进踏进寝殿。他撩开纱幔,孟简闭眼卧在榻上,怀中抱着她最为珍爱的人偶。
他无奈地笑了笑,握拳在枕畔轻敲:“阿简,喝药了。”
如此四五次后,孟简才懒洋洋睁眼,她将人偶放到远离延庆帝的一侧去,浑身戒备:“我不喝……”
“你不喝药,病是好不了的。”对于哄孟简喝药一事,延庆帝轻车熟路,“阿虎若晓得,该心疼你了。”
“会吗?”孟简心肠蓦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