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时分。
金红霞光铺满天际,满林枝叶被照得发黄。数点乌鸦飞掠落日,好似融化的墨。
一辆马车飞驰在大道上,来去匆匆。仔细看,那马车上垂着白色风马,这正是洛桑城主出行的标识。
而在马车后,牵系着一辆囚车。顾春深正被关在这囚车里,随着泥泞小路的起伏而颠簸着。
为了用麒麟血救顾白樱,洛桑城主孟山眠亲自前往霓虹山庄。
麒麟血不可离人体,遇风便化,他便带上了顾春深,打算在霓虹山庄就让她将那麒麟血饮下。
当然,他绝不可能让顾春深舒舒服服地坐着马车出行,而是将她关在了这囚车里,又铐住了她的双手。
此刻的顾春深,神色恹恹地歪在囚笼里,面色蜡黄。
她的身子原本就虚弱。先是大战,又被取了心头血。如今被关在这逼仄如狗笼一般的囚车里颠簸,人似死了一般。偏偏她知道自己不能死,便死吊着一口气。
道路不整,满是石子。又一下颠簸,她的身子弹起来,“咚”的撞到了囚笼顶,脑袋立刻火辣辣地疼。
她摸着自己的头顶,目光狠狠看向了前头那辆白色的马车。
“孟山眠,小心别落我手里了!”
她是星移宗的少宗主,如今却和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这样的耻辱,她绝不愿白白承受。
兴许是她的嗓音太重,前头那辆白色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停势太急,撞着顾春深的囚车直直撞了上去,碾着一块大石头,又把她震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前头的马车里,驾车的玉生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嘀咕道:“没错呀,霓虹山庄是走这边。”
一柄折扇将车帘撩起,帘下露出了孟山眠冷峻的脸。“发生何事?”
玉生愁眉苦脸道:“小的记得,霓虹山庄就是往这条道走的。沿着这里往前走,就是霓虹山庄脚下的七花镇。可如今,这路怎么被碎石和树枝给埋住了?七花镇的人也不清理清理!”
的确,前头的路上,碎石纵横、荒草遍地,一点都不像是常有人走的样子。
这霓虹山庄坐落于霓虹山上,庄内人行事低调,从不伸手多管其他门派的闲事,也不爱与他人打交道。
据说,当初霓虹山庄的庄主原本也只是个凡俗散人,一日在山中偶尔拾得了麒麟之血,这才初问仙门,得了修为。
以是,霓虹山庄将麒麟血奉作至宝,庄内人以这滴麒麟血为阵眼,设了一个极大的法阵,将山庄和山脚下的七花镇拢入其中,用麒麟血保护着此处人的安危。
也正是因此,取麒麟血之事会显得如此艰难。
没了麒麟血,那个保护着霓虹山庄和七花镇的阵法就失去了效用。霓虹庄主会答应才怪。
但孟山眠根本没有多虑,直奔山庄而来。他恐怕就不打算问山庄庄主的意见。
玉生跳下马车,用手搬开地上倾倒的断木,纳闷地看着前头荒草丛生的道路。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的囚车里,传来顾春深的嗓音:“洛桑城主,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先前七花镇地震一场,把这条路给震塌了,你不知道?”
闻言,玉生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星移宗少宗主的胆子可真大,竟敢对城主大人这般放肆。城主不会立刻把她的手给砍断了吧?
孟山眠弯腰下了车,走向了关押着顾春深的逼仄囚车:“这条路不通,那该如何进出七花镇?”
顾春深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囚车栅栏上,听他问,正想回答,胃里又一阵踌躇,她面色泛白,竟忍不住张开口,狠狠地干呕了起来——
“呕!”
下一刻,她吐出的胆汁便落在了孟山眠白色的衣袖上,将他干净的衣裳染上了一片诡异的黏稠。
这一刻,四下死一般寂静,玉生哆嗦着嘴唇,念叨着“完了”。
空气忽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