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难免身上躁动,其实那时在秦家庄时,偶尔相遇,他总是那般盯着她瞧,她便猜透了他的心思,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师父,故而纵使察觉到也只觉害怕,从来都是躲着避着,假作不知。
可后来终究没有避过。
所谓食髓知味,宁娈想着自己于他或许只是一个新鲜,只要让他将这滋味尝透、吃厌,待没了新鲜感,自是便不再这般困着她。
一阵子之后,钟离九见她乖顺,果然便不再叫阿吉日日跟着她。虽然这嗅春苑她仍是出不去,在这苑里倒是自在多了。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她和阿吉、孙福都日渐熟悉起来,也会偶尔聊上几句。
孙福白面无须,虽看着面上总是带着慈霭的笑意,可宁娈总觉他这人过于心思深沉。
那日趁着孙福不在,她便问阿吉:“钟离九以前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要叫他主子?”
阿吉睁着那双不怎么透光的眼睛茫然地向她身后方向望去,她一回头,孙福不知几时站在了身后,此时也正笑眯眯望着宁娈,道:“姑娘既想知道,何不直接去问,主子自会告与姑娘知。”
宁娈深觉无趣,便也不再问下去。
可当晚钟离九来后,宁娈将床帏帐刚要拉好,便被钟离九掐住腰际转过身来,问她道:“你当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宁娈不做声,只等他自己说下去。
他却又道:“告诉你倒是无妨,只是若你这时知道了我的身份,从此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不能再离开。你可还想······”
话未说尽,已被她一根细葱白般的嫩指挡回口中,“师叔好扫兴,良宵一刻,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钟离九将她按下,问她:“你这里,可还想着你师父?”
宁娈拂开他的手指,轻声道:“想着谁又有什么打紧?现下不仍然是与师叔同榻而眠。”
钟离九喉底溢出一丝笑,宁娈总觉那笑意怪诞,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
她被他摆弄得百般难耐,宣泄处他又问她:“我是谁?”
她摆头道:“师···师叔。”
他似不满意,再问:“我是谁?”
她咬唇抬眸,几乎发不出声音,可他不依不饶,她只得勉力说道:“钟离九。”
他才似满意,片刻后抽身退去。
钟离九虽疯病早已治愈,只是性情却仍那般喜怒无常,似乎想要取悦于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日之后,倒不知哪里又惹到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曾再过来这里,宁娈也仍旧走不出这嗅春苑。
在这嗅春苑里,衣食住行皆是好的,是从前宁娈从未见识过的好。
她本就是一个出身不好,眼皮子甚浅又没什么见识的人,平日见到一些好物难免惊怪。
那日孙福端来一匣子金锭,还有一柄金如意,对她道:“这几日夜间守在姑娘门外,听见姑娘似乎夜夜惊梦,睡不大好,这金器之物放在屋中,可压邪祟,还有这如意,曾是主子少时所用,姑娘也可放置在床榻枕旁。”
那些个金锭,足可以买下两个品月楼了。单是那一柄金如意,大概也足可以令一个寻常人家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孙福笑得慈霭,话却是直戳透了她的心思,“这些玩意以后便是姑娘的,可随时放心取用。纵然是日后离开这里,也可带走。”
宁娈总觉得自己心中所想在孙福面前总是无所遁形的,这人看着面善,不知为何这般会猜度人心,便像个狐狸成了精。
她手摆弄着那柄玉如意,问孙福道:“师叔他···为何近日不曾过来,可是另有她人相陪?”
孙福道:“姑娘莫要多心,这嗅春苑并无其他女子,只是主子前阵子受了伤,故而一直宿在别处房间里。”
“伤得可重?”这钟离九不知平日在做些什么,似乎时常便要受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