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娈打了地铺,执意让师父睡到床上去。
秦愚见拗不过她,便哄她道:“阿娈帮师父把被褥铺平整些,我便去睡。”
宁娈仔细铺被褥时被秦愚自身后点了麻穴,便合身倒在了床铺里。
秦愚淡笑道:“平日你只愿学功夫,疏于认筋脉、穴道,不如今日就切身体验下穴道之能。”
说完提被子将她盖住,便抱了另一床被褥去了屏风后面地铺上睡去了。
宁娈本就不是少年的功夫,就算用功苦读,学了个筋脉、穴道的大概,没有内力相撑功用也是不多,这秦愚自然是知道的,此时拿这一套说辞出来,倒让宁娈一时无语,待回过神来方言道:“师父你这是耍赖不讲道理。”
屏风后秦愚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意:“师父说对便是对,做弟子的几时可分辩师父的对错和道理了?”
宁娈几番用力,根本是徒劳,无法冲开穴道,自然也再无反驳的能力。
隔了半晌,她轻声道:“谢谢师父。”
屏风那头很安静,不知道师父秦愚是不是已经睡着。
这一天骑马赶路,甚是颠沛,方才还不觉得,此时陷在被窝里,热乎气儿一上来便渐感抵不住的困倦无力,越来越昏沉,不一时便睡着了。
新京城冬日里开城门时间是卯时正,秦愚和宁娈师徒二人是辰时二刻左右入的新京城。
进了城后二人便下马,一路牵着马行到一条行人往来穿梭不绝、热闹非常的主街道上,左右两边都是两三层高的楼阁耸立,有酒肆、有茶室,也有各色营生的铺面。
这里同永宁城的繁闹不同,闹中又有静,三步一景,处处雅致。
楼阁亦是精雕的门头和飞檐翘角,就连外头横斜出来的幌子都做得各有奇色、妙趣横生。
巧的是这条街上也有一家客栈叫--“枫秦客栈”。
宁娈指着那间客栈,“师父你看,和窦城的客栈招牌颜色雕刻都是一样的。”
秦愚笑着点头,“我们这几日就在这里暂住下了。”
进了枫秦客栈,宁娈才回过神儿来,想来新京这家也是秦家庄的产业了。
果然,那枫秦客栈掌柜的一见到秦愚进来,便快步过来毕恭毕敬地行礼,笑着道:“昨日便听说庄主这两日会过来,一早房间已经安置妥当,终于把庄主盼来了。”
秦愚便也笑道:“有劳张伯。”
掌柜的又转头看向宁娈,带着种长辈的慈霭笑问道:“这位便是庄主的新徒阿娈姑娘吧?”
宁娈懂事的矮身盈盈一拜,又被张掌柜一把虚扶住,“使不得,姑娘是庄主的首徒,该是老朽要拜见姑娘的。”
他这般说倒让宁娈愈加不好意思,手足无措地看向秦愚。
秦愚便对张掌柜道:“张伯是秦家庄老人,当得起她这晚辈一拜,莫谦辞了。”
张掌柜闻言便笑吟吟地受了。
新京的枫秦客栈比之窦城的枫秦客栈自然是大有不同,里面的装饰甚是堂皇贵气,来往住客打眼一望也都似富商模样,各个穿得华丽非常,身上的金饰玉件也甚琳琅。
宁娈从前在品月楼中时虽到底未正式待客,但富贵总还是见过一些的,可自入了秦家庄后,入眼皆是朴素生活。
此番再见着这金玉琳琅的场景,倒显得师父秦愚那一身荼白的缎袍过于素净了。
张掌柜交代了伙计看店,又着人将二人的马牵去饲喂,他便引着秦愚和宁娈二人离开前厅去了后院。
后院里种了竹,冬日里也甚青翠,竹旁一小门,门下石阶七八级,上去推开小门后,里面另有一番天地。
开阔的走廊,廊檐上竹帘半卷,显是新近又打扫过的模样。
过了走廊便是一处阔大的厅堂,各色各物俱全,甚至还有新鲜的红梅插瓶。
宁娈隐约似嗅到一些香味,便随口道:“好浓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