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信任过他。
想到这一层,檀清让心里骤然一紧,究竟为何,她对他如此大的敌意?
他想不明白,自问素来同公主殿下并不熟悉,怎么她对他竟如此大的成见?
“殿下的意图臣明白。”他开口,声音沉厚听不出喜怒,“只是手段着实下三滥且毫无谋略,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古往今来,但凡有谋略的君主哪个是自己将话说尽,把事情做绝的,不给自己留后路,日后又该如何,当真要做到孤家寡人吗?”
他从不在言语上让她,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怪怨她不信任他,痛恨她做事情孤军奋战没有谋略。
谢宁嗤笑,“赵匡胤能杯酒释兵权,我怎么就不能杯酒筹银钱?谋略?帮手,谁,丞相你吗?”
好,她还振振有词,倒是活学活用,还讽刺上了。
檀清让抽了抽嘴角,“那是兵权,你这是欺诈。论语有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非君子,我只是女子。”谢宁打断了他的话,“古人还有云,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目的达到了,手段不必计较。”
她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同他据理力争。
檀清让心里头堵了一口气发不出来,“你还年轻,如此是非不分做事穷凶极恶不留余地,长此以往可还了得?”
话说重了,甫一出口,自己都后悔了。
再看过去,谢宁的眼里擎着泪水,慢慢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原本粉嫩的面颊此刻气得苍白,她轻咬着下唇,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但是,他话说得这样难听,谢宁还是忍住了心中的那一句:丞相究竟于社稷是何居心?真的能有依仗吗?
这话不能说,他越是逼迫她,她越是要保持冷静。
“德福。”谢宁大喊一声,“送丞相出宫。”
撵人了。
德福忙要上前,却被檀清让大手一挡,他还有话没说完呢,怎么能走呢。
“臣的话还没说完呢。”
“德福。”谢宁又一次大叫,“可要本宫说第二遍?”
案桌上的茶盏被她砸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脆响格外刺耳,飞溅的碎瓷片差点儿崩进了德福的眼睛里。
他不敢耽搁,匍匐在地哀求檀清让,“丞相,请吧,有什么话过两日再说。”
怒目而视,檀清让愤然起身,招呼不打拂袖而去。
德福跪爬着起身,躬着腰将人送出了御书房。
谢宁一个人跌靠在椅背上,抬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终究是同她不一心的,大梁的安慰,父皇的生死,百姓的生活,只有她记挂在心上,而他呢,哼,一件事看清一个人,谢宁腹诽,只在乎做事稳不稳妥,行事漂不漂亮,后世如何评说,甚至他人又是如何的眼光。
也罢,就不该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从此便心中有底,这个人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谢宁气急,伏在桌上痛哭。
窗外依旧风雨大作,雨势越发猛烈了,吹入殿内的风也灭掉了几盏烛火,原本明亮的御书房骤然暗了下来,更加显得凄凉悲怆。
谢宁哭够了才抬起头来,望着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告诫自己,事情还没有最终成功,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要赶紧将补给送去前线给父皇,还得查清楚奸相的阴谋诡计。
不知今日惹恼了他,他会如何对付她。
谢宁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喊德福传膳。
德福送完丞相回来就见她一个人伤心落泪,跪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儿听得传膳心里头乐开了花,愿意吃饭就好,咱们这位小殿下脾性好,再大的风雨一会儿就过去。
膳食都是谢宁爱吃的菜,她吃得狼吞虎咽,胃口倒是极好。
“殿下。”德福觎了半天,发现她脸上逐渐恢复了气色,这才觍着脸道,“奴才看着殿下能吃饭,心里头真是乐开了花,殿下日后可得收着点儿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