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一日处理内务辛苦,”霜儿自诩体贴,“又受伤,确实该早些休息,那奴婢这就退下了?”
沈怜稚敛着眼避开柳山的目光,半晌,用力将人抱进怀里,两人叠在榻上。
他不是从前清瘦少年,几乎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
沈怜稚只是想要亲近,并不懂也没有更加过分的举动。
他抵在她耳边,鹦鹉学舌似的拒绝道:不可以。
霜儿已然走远,寝殿门被轻轻带上。
柳山松了口气,伸手推他:“我已嫁人,若被发现,就是死罪。”
“没人会发现。”他低头,湿润的唇无意擦后背肩胛骨的皮肤。
柳山身体一颤,严肃道:“沈怜稚!”
这好像是她第一回连名带姓叫他。
少年动作一顿,仍旧抱着她,却不再放肆,沉默半晌,问:“你别生我的气。”
夏夜虽比白日凉快,可纠缠间,柳山不免出了身薄汗,她再次推了推,这回对方听话松手,她坐起身,将蹭乱的发揽到一侧,冷声道:“你该走了。”
沈怜稚抿唇,默默起身后往后窗而去,可纱帐半撩,又放下,闷闷背对她:“我还有话要说。”
柳山披好衣裳,回:“你说。”
“人为何要打仗?”
不防他问出这样正经的问题,柳山穿鞋下榻,打开半扇窗,屠城的消息是昨日传来的,如今的寻城说是人间炼狱,恐怕也不为过。
“南溟若对禾泽出手,有一日必会借禾泽攻色奇,”她解释道,“大梁如今兵力虽强盛,奇色却算是薄弱之处,对抗禾泽军尚有余力,可若是南溟人借道,必有一场恶战,你既然已亲身经历,必然也知道,与之相对的肖关易守难攻。”
“所以,就算是为了不陷于被动,大梁也要出手。”
说到这儿,柳山软了心肠,却依旧将残酷的现实说与他听:“过不了多久大梁与南溟就会休战,禾泽人被抢了城池不说,还要献上金银珠宝,听说禾泽的常琉一带出美人,说不准你家将军还能分一杯羹。”
“美人?”沈怜稚低声重复。
殿中算不得闷热,却也不凉快,她拿了柄扇子给他扇风:“就好像南溟与大梁,盟约生效以来,两国便有联姻的惯例,只需牺牲一位公主,便能粉饰太平,免去许多死伤。”
沈怜稚道:“说到底还是人心贪婪,若不你争我夺,又何需粉饰太平?”
柳山一怔,笑道:“是啊,你说得很对,就如此次,禾泽历来富足、兵强马壮,南溟和大梁任一方若想强压必耗许多心血,此次天灾机会难得,又怎能错过呢?”
“所以最后牺牲女子收尾。”
柳山点头:“苦权贵女子,还是苦天下黎民,换做是你,要如何选?”
明明就伤在自身,她却像个局外人,将难题抛给沈怜稚,少年沉默片刻:“战事早已开始,屠城也是事实,阿姐教我。”
柳山垂首,长发掩盖住面上神情,轻声道:“这本不该是你该苦恼的事,猫儿,回碧云山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好吗?”
“可你为我取了名字,你叫我沈怜稚。”
少年僵立片刻猛然转身,压抑着一字一句质问:“你如今不愿要我了?”
女子登时语塞,她嘴唇轻颤,深吸了口气将满满的酸涩压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