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然看到冬日春景,十分惊讶道:“这,这!皇上您看,梨花开了。”
另一双脚步声慢慢接近,微风应景,笼着无数细细的梨花花瓣飘向门口,扰乱来人发丝,藏进华丽衣襟。
志学少年,人间帝王。
姐弟两人很像,尤其是眉眼,幽深无情,相较之下柳珩秀雅、柳山冷艳,但都是凉薄狠辣之辈。
“是啊,春日未到,花便开了。”柳珩负手而立,浓密的睫毛遮住沉黑的双眸,龙纹腰带箍着细瘦腰身,哪里能想到这样的人能在惊险的皇位之争里活下来。
可一旁年过半百的太监伏低身子站着,半点不见轻视。
柳珩看着那棵出现异象的梨树,道:“从前朕还小,阿姐知道朕怕黑,总是守着朕,讲她从宫外搜罗的稀奇故事,朕便能睡得格外踏实。”
太监恭敬说了声是:“长公主殿下是最疼皇上的。”
少帝轻叹,复又沉默良久,突然问:“赵德,那时你当真不能救她?”
话出口,老太监并无反应,一道身影从檐下藏身处现身,五体投地,惶恐道:“臣无能,臣罪该万死。”
此人背影倒是熟悉,沈怜稚微微歪头,动了动鼻头,竟是不知何时消失在落霞庄的赵管事。
柳珩既不叫他起来,也不责骂:“你说,这辈子我与阿姐可还能再见?”
“这……”
“南溟王长子辟轩善谋却体弱,不知能活几年,二王子辟怀好战,有朝一日登上王位,必要与大梁一战,到那时,我与阿姐各为一方便成了敌人。”
沈怜稚怔怔看着柳珩,他想起柳山刚来落霞庄不久的一天夜里,坐在琼海阁台阶邀自己饮酒时的情景,她说还有个弟弟,便是这样的神情。
落日彻底沉入西山,暗影极快地吞噬整个禁宫之地,偌大的永乐宫像极了会噬人的猛兽,柳珩在太监的劝说下离开,沈怜稚也不愿再待下去,一脚从梨树上跃下,惊落满树生机。
回到林家时天已尽黑,沈怜稚规规矩矩从正门进入。
其实他来上京的目的很简单,那夜将柳山掳到碧云山小院里短暂地困住,沈怜稚便想到她长大的地方看一看。
可到上京后处处金碧辉煌、处处无情,找不到半点和桃仙镇相似之处,真叫小妖心慌。
现在,沈怜稚无比镇定,站在窗边道:“林大人,我要走了。”
林统休憩在家,也不忘公务,乍听少年声音吓了一跳:“沈,沈兄弟,你要去哪儿?”
后者道:“奇色,听说那里地处南溟、大梁与禾泽三国交界处,常有战事。”
“可刀剑无眼,你孤身前去……”林统不由担心,却莫名背后一寒,他下意识转身,少年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行迹鬼魅无比。
“我不会有事,”沈怜稚察觉他害怕,退后半步,诚恳问道,“当将军容易吗?”
“自然不易,除去武艺,领兵打仗还需谋略,”青年轻咳一声,放下刚才顺手抓起地纸镇,“不过小兄弟如此身手,若投军报国也是明智之选。”
“那我要如何才能当将军?”
“此去奇色路途遥远,我送你几本兵书,你带在路上看,待到投军以后,每逢战事便拟用兵法,再较营中军师与将军之手段,便可知高下。”
沈怜稚道:“多谢,若我以后功成名就,一定报答你。”
草草道别,他很快离开了上京城内,夜风凉,城外的空气格外不同,混着草木、水和泥土的味道,沈怜稚放弃官道,穿梭在林间,喉间发出呼哧呼哧的野兽喘息声。
古有书记载,妖兽身有七丈高、十丈长,通身雪白,飞入天际有如流云,此为酉奇。
他见过阿娘真身,当真威武霸气,可沈怜稚如今满打满算活了不过二百岁,在成年妖兽眼中,还是只猫儿。
不过倾力护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