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回应,拉着她往正屋走:“这里很干净,你可以先去休息。”
“可是……”柳山迟疑。
沈怜稚打断她:“明早就送你回去……我既救了你,便不会浪费力气再杀了你。”
柳山当然没这个意思,但看对方并不想听解释的模样,便什么也没说,顺从地进了室内。
卧室里光线更加昏暗,依稀看出简单陈设,一斗柜一竹床,床上棉花垫得很厚,面上再加一层野兽皮毛,坐上去格外柔软。
沈怜稚也当真只是拉她来睡觉,看着她听话躺下后便去了室外,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发出。
柳山有些好奇,想探头瞧一瞧,可脑袋沾枕头就奇怪地困意上涌,一眨眼更是神奇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格外安稳,天是黑沉沉的,再没有算计阴谋,也无腥风血雨。
柳山觉得自己好像在缓缓下沉,沉到最低点后被温柔的水密不透风地包裹住,没有半点不安全。
直到……
女子微微蹙眉,肩头湿润之感越发明显,她不自觉伸手,碰到一点湿润的东西,这是……
脑子里模模糊糊给出一个答案,柳山迟钝地睁眼,眼前的场景从模糊到清晰。
室内燃着一盏明灯,肩膀处的衣料被悄然褪去,包裹伤口的布斤扔在一边,肩头敷着一片黏糊糊的绿,闻着味道,像被捣碎的草药。
目光一移,柳山顿时愣了愣,她看到一条十分粗壮的白毛长尾,尾巴尖正轻轻甩动着摔打地面,顺着往前,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端正坐在窗边圆桌上,聚精会神地看向窗外。
沈怜稚不知为何变回原形,但并非原本那般巨大,更像是虎崽,威风减半,徒增可爱。
“猫儿,你这是做什么?”柳山忍不住问。
白兽轻巧落地,慢悠悠走到她身边,凑近嗅了嗅她的肩头,长长的胡须颤动,柳山忍不住手痒,还未动手,对上它金黄的眼睛,这双眼瞳色太浅,盛不住半点情绪一般,叫人看不出喜怒。
她试探地那指腹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轻声道:“猫儿?”
白兽回应一声喉间低吼,转头往外去,不多时,刁来一个装了水的木盆,又甩着尾巴出去。
盆中还有布巾,柳山缓缓坐起,理解他的用意之后,用布巾将肩头的草药慢慢擦掉,随意有些诧异地睁大眼。
伤口并非寻常,而是蛇妖造成,最初两日剧痛无比,由骨缝到皮肉表面,因为受伤时的拉扯,结痂后足足有巴掌长,经不起半点动作。
然而此刻,随着肩头变干净,狰狞的伤疤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一道发红的浅痕,沈怜稚的药很有效。
穿好衣服和鞋,柳山往外走,天色已晚,今夜晴朗,满天都是闪烁的星子,半大的猫崽坐在门口抬头仰望,一双圆圆的耳朵颤了颤,大约是听到她的脚步声。
“为何要救我?不怪我?”她在他身边坐下,半晌,如此问道。
对方不答,目光再次相触,那双金黄的眼睛近在咫尺,给人带来前所未有的宁静。
柳山忍不住倾身,将这一大团猫儿抱进怀里,将头埋进柔软的毛中。
“我猜,你觉得所有祸事都因你而起,我虽不是好人,你却依旧不想连累于我。”
而沈怜稚僵直坐着,鼻尖盈满暗香,良久,他听到一声叹息。
“以后这碧云山再无阿祸,我家猫儿也不会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