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做自己的工作,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直到今天的抽签毁掉了我平凡的一切。
我在被中央警察带到休息室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想到了昏黄路灯下一脸冷峻的利威尔。我忽然明白了,那个时候是利威尔帮我摆平了那些小混混,也是他警告了杰拉德,让我重新获得了这份工作。而那时天真的我居然还头脑发热地去恨他。
我垂下了通红的眼圈。太晚了。我知道的太晚了。我和利威尔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敌人了,以我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就算一开始能相安无事,在最终的竞争中我也会被他杀死。竞技场不是地下区,通往生存的门票只有一张,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的家人和朋友,没有任何理由将活下去的希望让渡与我。
罢了,就当是一命换一命吧。他曾经两次直接或间接地救了我,如果非要用我的命来换取他的命的话,我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我抬起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红丝绒沙发上的利威尔。他抿着嘴唇,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们眼前那扇棕色的木门,似乎在等待着谁。过不多久,门开了,伊莎贝尔冲了进来。
哦,我忘了。贡品的亲朋好友是可以有探视的机会的。每个人五分钟,然后贡品们就会被送上开往首都米特拉斯的火车。我没有任何亲人在世,更没有好友,这个环节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着红发小姑娘扑进了利威尔的怀抱里痛哭流涕。利威尔抱着伊莎贝尔,轻轻地拍着她起伏的肩膀安慰着她,垂着的灰蓝色眼睛里盈满了少见的温柔。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有些酸酸的,既是因为利威尔,也是因为伊莎贝尔。
“大……大哥……你一定……要赢啊……”
利威尔郑重地点了点头。伊莎贝尔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狠狠地抹了把眼泪,然后扭过头用一种凶恶的眼光看向我。
“喂,那个格雷霍克,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但是在这次饥饿游戏里活下来的只会是我大哥一人,你听到了没有?”
我愣了一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愤涌上了心头,我挺直了脊背,语气尽可能刻薄地说道:“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罢,我挑衅地看向利威尔那双平静的灰蓝色的眼睛——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反倒是伊莎贝尔冒了火,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所幸警察们及时赶到拉走了她,因此除了被她在胳膊上挠出了几道血痕外,我并没有受别的伤。
下一个探望者紧接而来,不出意外的是法兰。男人之间的会面没有女人那样纸短情长,利威尔给法兰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几句,大概是让他好好照顾伊莎贝尔,以及他们团体的那些伙伴们。法兰凝着眉认真听着,末了,叹口气拍了拍他好兄弟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利威尔,活下去。”
何其熟悉的语句。在那场吞噬了一切的大火中,父亲把我丢下窗户的时候,也是这么对我说的——“艾瑞斯,活下去。”
法兰在得到利威尔的回答后放下了手,然后转身走向了我。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帆布袋。他把白色的帆布袋交给了我,告诉我是一个名叫玛格丽特的老太太要求转交给我的。
“她觉得现在不合适来见你,就让我给你带了这个,”法兰垂眸看向我,“你……也加油吧。”
我打开了帆布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夹了蓝莓果酱的面包。我没有抬头,低声说了句“谢谢”。忽然,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了法兰的胳膊。
“拜托你告诉玛格丽特,请她照顾好我房间里的那些鸢尾花。”
法兰楞了一下,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在警察的催促下走出了休息室,面前的大门咚的一声被合上,狭小的房间又充满了沉寂。
我和利威尔谁都没有说话。十分钟过后,哐当哐当的声音逐渐逼近,棕色的木门又一次被毫不客气地砰的打开,伴随着合页吱呀的余响,一个慵懒的、听起来幸灾乐祸的声音响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