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两人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虞乔卿知道他们误会了,不知怎的,胃部翻涌泛着恶心。
外男不可踏足女子闺房,谢听之如今算是半个左相府的人,虞乔卿也不避讳,解释道:“别让我的房沾上你的晦气。”
丹音闻言,恍然大悟。
她就知道虞乔卿不是这样的人,牙尖嘴利道:“愣着做什么,难道想带着一身寒气玷污了我们小姐的闺房不成?”
谢听之今日披着黑金的外袍,上面的祥云针脚细密,高挺的衣领衬得少年脖颈修长,分明的下颌线更是透露出些许薄情寡义来。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双眸子,如绽放的罂粟花,诱使人沉溺其中。
虞乔卿不再看他,打开房门先一步踏入,而少年也乖乖听话,果真将身上的黑金外袍褪下,手足无措地看着虞乔卿。
天青色的衣衫更显得人单薄,而谢听之看起来并非弱不禁风,劲瘦的腰身让丹音忍不住多看两眼,暗自咋舌。
这个小野种倒是生了个好皮囊,怎么老天就瞎了眼呢?
虞乔卿走到书案旁,从那一摞卷宗中抽出几张薄薄的宣纸,指着对谢听之说道:“这些誊抄完才可以离开。”
“若是在晚膳前没有写完,那可不要怪我不客气。”她也顺势坐在木椅上,倒是没有褪去身上的大氅。
谢听之得令,绕过书案,从笔山上执起狼毫笔,见砚台无墨,无奈地又开始磨墨。
虞乔卿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察觉到投射过来的目光,谢听之不由得有些紧张,险些将砚台打翻,身子紧绷得像一把拉满的弓。
丹音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屋内只剩下虞乔卿和谢听之两个人。
独属于少女的甜馨香气充斥着整个房中,谢听之意识混沌,片刻失神后连忙摒弃脑海中的杂念,专心致志地誊抄着。
他的字和虞乔卿截然不同,上面的字迹秀气端庄,想不出来竟然是虞乔卿写出来的。
有时候字如其人还真是不准,像谢听之这般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字里行间带着狂放。
少年眉眼专注,额角的发丝垂落,他却浑然不觉,长睫在眼下留着一片剪影,褶皱的双眼皮漾出几分缱绻的意味。
虞乔卿手撑在桌面上,少年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姿,她的呼吸略微不畅快,指尖有节奏地点着木桌,最后实在是坐不住,干脆走上前面探看。
只是普通的习字而已,怎么他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虞乔卿怀疑自己的惩罚并没有让谢听之感到痛苦,反倒成了享受。
谢听之骨节分明的手执细长的狼毫笔,动作行云流水。在虞乔卿靠近的时候,少年显然有些不自在,落笔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圆形的污点,胸口也略略起伏着。
虞乔卿只是随意瞥一眼,便打开窗户。
木窗正对着书案,虽然今日无风,但雪化之时最冷。寒气丝丝缕缕入骨,侵蚀着少年的身子。
谢听之一袭薄衫,手腕却稳稳地压在桌面上,嘴角下压,动作稍微慢些。
耳边传来少女的轻笑声,少年略微分神,虽动作不停,可明显看出来有些漫不经心。
“看来你是想偷懒,既然这样,我便再给你清醒清醒,丹音!”虞乔卿对着门口喊道,不一会儿,丹音进入房中,脸上写满疑惑。
“小少爷被屋内的热气给闷住了,你且将那暖炉给熄了,免得他打不起精神。”虞乔卿巧笑嫣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丹音反应过来,眼中也带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这样看着,谢听之反倒成了被恶毒继姐虐待的小可怜,即便被摧残,却依旧心怀善意。
这样的念头在虞乔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没有说话,等到丹音都收拾好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她下去。
没了暖炉,屋内的暖气迅速被剥离,空气中氤氲着冷意,寒气盘踞在谢听之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