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沈怜稚被引着去照镜子,瞧见一点浅浅的红,抬手一揉反倒晕开,显得他楚楚可怜。
柳山见状顿时笑弯了眼,沈怜稚本不觉得有什么,往她脸上一瞧,顿感赧然:“阿姐……”
后者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盖头上,玉娘子眼尖,不由打趣:“这是盖头。”
沈怜稚顿了顿,莫名有些不满:“这个我认得。”
玉娘子点头,笑意越盛:“公子这般年纪,过不了多久也要为自己的娘子揭盖头,自然认得。”
几句笑闹过后,她开始为柳山描眉,沈怜稚认真看着,房里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不多时,远处传来鸡叫,一守门丫鬟进来:“长公主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外院来人来问,咱们可要准备出发?”
柳山看着镜中女子,回道:“就来。”
那丫鬟便再去回话,玉娘子回身准备拿盖头,木架上空空如也,却是沈怜稚不知何时将它拿在手中,认真道:“我来。”
“是,是,”玉娘子退后两步道,“小公子来得正好,新嫁娘上花轿前脚不落地,虽说伏虎境山高水远,可咱们图个吉利,祝殿下以后一生顺遂。”
这话说得真挚,柳山笑容稍淡,道:“承你吉言了。”
沈怜稚将盖头展开,轻轻盖在柳山的凤冠之上,柔软的绸布四角各有金黄穗子,这点重量拉得盖头垂下,将柳山抹了口脂的唇遮住。
他便莫名响起还在落霞庄时,郑员外嫁女,郑家小姐拜堂时露出了小半张脸,那红唇也是这般娇艳。
少年想得入神,下意识要揭了盖头,只是手腕一重,被玉娘子阻止了,她道:“小公子,盖头盖上,自然该由新郎来揭,咱们该出发了。”
他含糊应了声,转身半蹲在柳山跟前,一双手顺势圈过来,他把着女子一双腿,轻松站起,慢慢出了房门。
少年走得很稳,一步一步下台阶,沿着湖走向外院,眼看快到门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姐,你若不愿,我现在就带你走。”
柳山却未立刻回答,指腹温柔地拧了拧他的耳朵:“傻子,那样你我都活不成,多不划算?”
沈怜稚背着她出门,不偏不倚踩中第一朵莲图,他生于死长于忧,亦为七情六欲所扰,虽从升莲街走过,却必不能步步生莲。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更何况前往伏虎境的喜车就停在不远处,车边有侍女捞开车帘,他将柳山放下,后者躬身入车内。
少年忍不住开口:“阿姐……”
女子出乎意料地干脆:“不必难过,我自会过得比今日好。”
说罢,侍女放下车帘,无忧居外炮声同时响起,整个送嫁队伍有序启程。
不多时,十里红妆消失在升莲街口,吹奏之声却不曾停过。
昨日茶肆见过的店小二靠在门前柱旁看够了热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回笼觉,忽听人问:“为何南溟是个野蛮之地?”
他随口回:“因为好战善战,而且从前有旧俗,伏虎一族的王一旦死了,王后就会嫁给新王,貌美还好,如果年老色衰,下场自然……”
话说到一半,店小二反应过来大逆不道,忙看了眼前后,好在没有第三人听到,他赶紧回了茶肆,不再与少年多费口舌。
沈怜稚则一直坐在无忧居门外,怔怔看着长街尽头,直到脚步声近,他回头,一双鞋出现在视线内。
来人依旧穿着初见时的那身衣裳,烟蓝的中衣和鱼肚白的外袍,衣袍下摆是半开的雪玉兰。
是那年轻道人彤儿。
“公主到南溟后成亲的那日,我会为你解除七十二道囚迦,你不必害怕。”对方温和道。
“但人妖殊途,你爱上人间女子,必不会有好下场,现在脱身尚且为时不晚,你该庆幸。”
“爱上人间女子?好巧,阿祸也曾这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