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奴婢出来找事儿做,运气好遇上了小姐这样的主子。”
背井离乡啊,柳山想了想,“吃年夜饭前,记得和厨房说,做些家乡菜。”
小丫鬟立刻高兴起来,她胆子,当真说起自己家乡有什么佳肴。
三人闲聊着,一顿饭吃的也不寂寞,眼看要放筷子,门口一暗,来了个穿褐黄锦衣的男人。
柳山手中还端着白玉碗,咸香的腊八粥晾得刚好,入口不烫。
后者垂首,并不拜她:“公主凤体安康。”
此人面生,竟没有同报便进了琼海阁,袖宝下意识想问话,待与对方目光相触时却生生住口,看向一旁的柳山。
后者镇定问道:“你是何人?”
问话的瞬间柳山便有了猜想,高瘦、精壮,面白无须,像会武的阉人。
对方不客套,直接表明来意,“奴是来宣旨的,公主,请吧。”
她沉默不言,当真乖顺地搁下筷子,随这宦官来到正厅,提衣跪下,镇定听对方宣读圣旨。
朝中拟旨的惯常有三位,刘兆良笔墨风格独树一帜,向来不多谄媚,此道圣旨除去开头一两句嘉安公主心怀社稷云云的场面话,其余直表来意,大概出自于他手。
费了好一番功夫留下的人,没想到第一回就用在了自己身上。
“两国相交之密切千载一时,南溟王之子舒君宴玉质金相、人品贵重,可为良配,适逢南溟一族长生佳节,亦为良辰吉日……”
长生佳节,那不就是下月十二?
身后袖宝越听脸色越白,不禁质问:“怎,怎会如此……”
柳山亦忍不住疑惑,问道:“嫁入南溟之事早已定下,父皇亦允本宫半年自由身暂居落霞庄,敢问公公,为何圣心如此变化,竟要本宫立赴云洲待嫁?”
宦官煞气重,眉眼不善,大约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当值,不过出口的语调格外柔和。
他躬身垂首:“因着齐王之事,皇上的身子最近一直不大好,浑仪监夜观天象,推得京西临山靠水处若有喜事,或可化解凶煞,如今楚王殿下监国,殿下孝顺,不敢违逆天意,为防意外,只能委屈公主了。”
“楚王?”
宦官笑笑:“便是六皇子,月底封了亲王,公主居幽处,自然不知上京的情形。”
此话一出,柳山不免心里一坠。
柳璋封王,若无意外便江山就定,如今恐怕只手遮天,解决她这个弃子易如反掌,难怪这半月消息全无。
她默了默,恭顺道:“圣旨上既说月底动身去云州,本宫会遵旨行事。”
那宦官笑了笑,办完差事就走,不给他们半分探寻的机会,徒留主仆两人默立于正厅。
消息未曾刻意隐瞒,不到半刻,庄里上下皆知柳山乃当朝公主,还知她虽金尊玉贵,却要远嫁盟国以稳固邦交,一时间既畏惧又同情。
袖宝在房里绕圈儿,早急红了眼睛:“小姐,要不然咱们逃吧?!”
柳山不答,她见过许多人处于进退不得时,要么认命要么鱼死网破,这些人下场如何,史书可考。
见她不作回应,袖宝更加心急:“小姐,听说南溟王子体弱多病,即便继任新君,若有一日不幸……你该如如何自处?且为防大权旁落,外族女子向来不能孕育子嗣,届时,您又该如何?”
女子转身将圣旨放于供桌之上,自打来了桃仙镇,她常穿的暗色衣裙被袖宝偷偷压了箱底,如今着素白牡丹秀纹冬衣,掩鬓簪上玉色粉青,银质流苏长至眉尾,分明是寻常的娇小姐。
柳山后退半步,抬头看着正上方挂着的牡丹图,这是她几年前所做,父皇亲笔题词,原本挂在宫里,在人人都能看到她备受恩宠的地方。
“还不到最后一刻,慌什么?”
“可是——”
话音未落,柳山抬手示意,袖宝忙闭嘴,就听房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