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如荼的万历朝自然更加不可能获得出阁读书的机会。 因此直到明光宗驾崩之时,明熹宗仍是一天正式教育都未接受,便匆忙登上帝位。 如不计开国太祖朱元璋,此为有明一代第一人,其情况比其父明光宗勉强出阁读书,而非正统的太子教育方式,还要更加恶劣。 历史上明熹宗的启蒙教学老师,都是明光宗在东宫时的亲近内官,故而朱由校自称其对明光宗一众东宫伴读的字迹十分熟悉,连王体乾这样资历深厚的宦官也不能反驳。 朱由校见王体乾咬着牙不说话,又乘胜追击道,“再者说,论起翰墨风流,你们宦官可比外臣要得天独厚得多了。” “那倪元璐、王铎、黄道周都是有名的书法大家,但是他们日常书写公文时,仍是使用千篇一律的‘台阁体’。” “而你们内官则不一样了,朕记得,你的本管太监孙隆就写的一手好小楷,隆庆五年时,他还曾向神宗皇帝进呈了一幅《陈善图》。” “其图计二十二开四十四页,每开右图左史,皆为书画对题,其右画所绘,或一朝而止,或一君而兼举数事,由陶唐迄于赵宋,上下三千余年。” “自尧、舜、禹为始,至宋太宗赵光义止,历商汤、武丁、周文王、武王、汉文帝、武帝、光武帝、唐太宗、玄宗、宋太祖共计十四帝之‘圣明之景象’。” “而左史所书,乃以端庄小楷书写司马光所撰《资治通鉴》事迹,真可谓用心良苦,似孙隆这般书画皆能者,在当年的东宫伴读中,理应比比皆是罢?” 这一下,王体乾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朝开科选士之时,皆用楷书作答试卷,务求工整,书法欠佳者,即使满腹经纶,也会名落孙山。 因此,大明科举体制下的读书人写字,惟求端正拘恭,横平竖直,一眼看上去就像木版印刷体一样整整齐齐。 于是到了晚明,这种极具工整温雅气质的“台阁体”,就成了庙堂之上的官方通用字体。 只要是有志于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个个都必须练出这一手方正光沼、匀称齐整的“博大昌明之体”,无论是诰制诏命,还是玉牒匾额,都用这种字体的书写而成。 故而明末便产生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景象。 通过正规科举考上来的文人士子的公文字迹倒规行矩步、如出一辙,反而由宦官写出来的文书笔风却自出机杼、各有风骨。 是故朱由校这一问,可以说是彻底把王体乾逼进了死角。 没有经过科举训练的人是不会主动去使用“台阁体”的,就像后世不走高考路线的高中生是不会特别去练习衡水中学专门为高考打造的“衡水体”的。 王体乾捧着那封奏疏支吾了半响,终究道,“……回皇爷的话,李实与奴婢虽一同在内书堂念过书,但李实在万历二十九年当先帝爷伴读的时候,奴婢还在文书房呢。” “后来奴婢到东宫典玺局当差的时候,已经是泰昌元年的事儿了,那会儿李实已经升了司礼监秉笔又兼掌御马监印,与奴婢全不是一路的。” “且李实在天启元年差往苏杭织造的时候,奴婢正掌尚膳监印呢,不多久,外臣弹劾卢受通夷,皇爷将他发配去了凤阳,奴婢这才得以进了司礼监。” “因此细较起来,奴婢虽曾与李实在同个衙门供职,但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奴婢还真不知道李实的笔迹该是怎么样的,不如皇爷让厂臣看看这封奏疏……” 魏忠贤一听,刚要上前一步跪下,就见皇帝“嗳”了一声,制止了他的动作,“忠贤!你别跪!你给朕站着别动。” 朱由校眼见魏忠贤站稳了身子,又低下头看向王体乾道,“朕是问你的话呢,你总是攀扯厂臣作什么?” “忠贤他又不识字,什么字体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儿,都是爬在纸上的虫,他岂能辨认得出这封奏疏是否是李实亲笔所写?” 王体乾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看上去像是恨不得立时钻进地缝儿里去似的。 启明迈着小短腿蹦跶到朱由校跟前,朝他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宿主,你好厉害,一句‘不识字’就将魏忠贤的干系给撇清了。」 朱由校冷冷地笑了一下,「不是我特意要为他撇清,魏忠贤确实不识字,他可是个历史上有名的文盲,这又作不得假。」 启明笑道,「历史上崇祯皇帝重查‘李实诬奏案’的时候,也是将这‘伪造李实字迹,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