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悠哉游哉地敲他的木坯,“三十万粮米都丢了,还有什么可审的?周守廉一死,这户部的账啊,你就可以让他们平了去了。” 涂文辅忍不住道,“奴婢以为,周守廉罪不至此。” 朱由校道,“哦?” 涂文辅解释道,“右屯距山海关四百余里,存粮三十万石,守军却才不过一千,平时都依靠海运,往年春夏之间从关内运往右屯自然无碍。” “可是一入秋冬,渤海结冰,这运粮船下不去海啊,再加上,锦州、右屯的主力后撤之后,右屯暴露在金军锋镝之下,又没有预作筹划,那周守廉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总不可能变个戏法就让渤海海面上的冰瞬间融化,于是他当然只能将右屯粮草堆积在海岸边,自己带着士兵撤回山海关了。” “这王永光因此指责周守廉是逃将,实在是……不知兵事艰难。” 朱由校笑道,“你倒是知道兵事艰难,那你方才怎么非要用右屯失粮一事指责袁崇焕呐?” 涂文辅跪下道,“奴婢是想,皇爷原是下旨要坚壁清野的,倘或袁崇焕对此事上了心,亲自指挥关宁军去右屯撤粮,那三十万粮米,也未必都会白白落入奴酋手里……” 朱由校“哎哟”一声,道,“你可省省罢!” “倘或没有粮船,那就意味着这撤粮只能靠人力去肩扛手提,除非戚继光再世,就辽东这气候,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让军队白白当苦力来回搬运四百里的粮草到关内。” “倘或袁崇焕真像你说的带着关宁军去右屯搬运粮草,结局自然是一拥而上,胡乱哄抢,颗粒归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你只知兵事艰难,却不知这约束军纪,是难中最难,高第下达命令的时候,已经过了海运通行的季节了,那无论是谁在前线,这右屯的粮草便是怎么都撤不回来了。” 涂文辅听罢,不觉低下了头,“袁崇焕为兵备右参政,理应监管分巡事,皇爷特特地对他存了宽容之心,那是皇爷大度。” “只是奴婢觉得,这右屯失粮一事甚是蹊跷,据前线送来的塘报里说,奴酋二十四日开始攻城,二十六日拔营离去,前后统共就打了三天,这实在是不像是奴酋的作风。” “虽说这后金的地界儿上近两年都在闹粮荒,可奴婢私心里想,奴酋号称率兵十三万人,十三万人在右屯骤得粮米三十万石,这怎么吃,也得吃上好一段时间罢。” “为何这奴酋不将宁远城团团围困,逼迫我军在弹尽粮绝时不战自降,反而要强行攻城,之后又迅速班师回沈阳呢?” 朱由校“呵呵”着笑了两声,接着反问道,“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啊?” 涂文辅道,“塘报里奏的是,袁崇焕用红衣大炮打得奴酋身负重伤,奴酋恐他自己死在宁远城下后,引起后金国中内乱,所以才下令让八旗匆忙班师。” “可奴婢揣测,或许说不定,奴酋在右屯根本没有得到我军账上库存的那三十万粮米,而要从沈阳调粮呢,这条后勤补给线又拉得太长了,奴酋消耗不起这么大数目的劳力,所以只能希求速战速决。” 朱由校点点头,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啊。” 涂文辅刚咧嘴一笑,还没来得及再补充几句,就听皇帝接着道,“所以朕才要以临阵脱逃为名杀了周守廉啊。” “倘或将他带回来三堂会审,他为了活命,一通乱咬,同时把高第和袁崇焕都拖下了水,那朕该怎么办呢?” “这三十万粮米已经被奴酋给烧了,它没了就是没了,你难道非要朕为了这三十万粮米,坐视朝中再起党争,使得辽西的官员个个独善其身,从此再无人肯去边关为朕效力吗?” 涂文辅一怔,道,“奴婢断无此意。” 朱由校道,“想要顾全大局就不能斤斤计较,这辽东八年来就打了这么一次胜仗,人家袁崇焕容易么?你还尽给他添堵!” “这干实事的人挑了千斤重担还越压越重,不干事儿的人光耍嘴皮子就会高高在上地追责问责,长此以往,这大明还好得了吗?” “昔年冉雍为季氏宰,曾问政于孔圣人,圣人则回答说,‘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任有司则责有归,然小过当舍,则为治不苛,这才是圣人执宰的道理啊。” “先前那辽东前线还送来了塘报,袁崇焕死守宁远城,后金久攻不下,于是奴酋便下令分兵转攻觉华岛,觉华岛上七千余名官军和七千余商民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