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安欣很早就出门上班。他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大概要办什么保密的案子吧。我稍微赖了赖床,再醒来发现李响还在家。
“你怎么不去上班?安欣的案子你不用参与吗?”
“嗯。爬山去吧?”李响问我。
相比上次,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我的运动能力好了很多,算得上“立竿见影”。
到了半山的亭子,李响让我歇歇。
“我能坚持到顶的。”
“不是怕你到不了,”他笑,拽着我站在自己身前,让我看海,“是让你歇一歇。山顶不是目的,风景才是。”
“你变了好多。”我说。
“是吗?”他问。
“以前你连在街上拉手都不好意思,哪像现在。”
李响搂我又紧了些。
我扭头看他,耳朵又红了,后退一步讪讪道,“这儿没人。”
李响变了,变得更有人情味,变得更自由,变得更沉重。变得像一张慢慢延伸的大网,把我网得密不透风。
我听了他的,坐在廊边休息,他怕石凳凉,脱了外套给我垫着。
“方穹,”李响叫我。
我把视线从海面上移开到他脸上,许是被我看得不自在,他也坐了下来,低着头,拉过我的手替我看手指尖上的漩涡。
他问我,“班里学生犯了错,你一般怎么处理?”
我盯着李响的眉心,试图找出这话里藏着的意思,“大概是什么样子的错?”
“被大一点年级的孩子指使着,一起欺负一个别的,比如家庭条件不好的小孩。之类的。”
下意识地,我选择了逃避,“我不是班主任。”不管这些问题。
李响抬起头看我,“假如你是呢?”
我咬了咬嘴唇内侧,“指使的,和被指使的,都有错。”
李响问,“被指使的孩子也有错吗?”
“因为没能坚持正义,有错吧。”
李响握紧了我的手,“有时候,正义不是那么好坚持的。”
“嗯。那就按照校规,处理所有那些坏孩子吧。”
李响点了点头,“是该这么做。但总有人不按照校规处理。”
“因为校规是关于对错的,”我说,“但是家长、老师、还有孩子们未来要踏入的社会,都不论对错,不论正义。”
“不论对错,那论什么?。”李响重复我的话。
“胜者为王。”
李响又问,“那你呢?选择对错,正义,还是胜利?”
“我?我一般是那个被欺负的。”我用个最轻松的方式化解了这个问题。
在我的玩笑之后,李响停止了追问。
他牵着我的手,途中无论是要擦汗还是遇到窄路要避让下行的游客,他一刻都不肯放开。
。我们爬上山顶,天气阴沉沉的,观景平台外的景色没了以往的光彩。
“文楠死了。”李响背对着我说,“安欣查到,半个月之前,撤案那天下午,你见过她。”
原来李响在半山亭上的问题是这样的用意。文楠的死,我是嫌疑人之一。我是被教唆的坏孩子,没能坚持正义的坏孩子。
下山。李响载着我去市局。
“不戴铐?”我坐在副驾驶问他。
李响不说话,等红灯结束一下子冲出停车线。他很生气。
那天文楠听了我的话,撤案后回了阳川老家,和父母一起住了半月。安欣这几次的出差,就是去她老家说服她重新立案。即使没有口供,凭借完整的证据链,也能把李宏伟绳之以法。而安欣的背后,是和赵立冬同为市委常委的孟德海。孟德海掌握了赵立冬的秘书王锦和莽村村长李有田私下见面的动向,也一直记挂着笼罩在安欣头上那片徐江之死曹闯牺牲的疑云。文楠和李宏伟将是他打开局面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