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让断端相接,头尾的波纹越过裂缝交融,像是达成多年遗愿,缓缓沉没消去。
“……大哥。”阿越捧剑递到虞王面前,共情之下,声音稍稍哽咽。
妘谦脊背略僵,向少女温和一笑,抬手接下。
“你冒死前来,就为送剑?”他对张鉴道,“将军这番心意,倒令寡人惊讶。”
“呵呵,虞王,老子称你一声虞王!”大汉面容狰狞哀怆,“你既接剑,可担得起家国重任?”
“当年只为此剑归属,你不顾兄弟之情与我王相争,如今它终于到你手中,你高兴吗?!”
“……”
张鉴仰天大笑,血泪满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时隔多年,你再次勾结外敌,不惜与扬贼狼狈为奸,陷虞国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王安眠余梁山下,圣灵在天,倒要看看国土是如何断送在你手中!”
“张鉴战败,断臂谢罪,自甘赴死。你呢?虞国若因你而亡,你可敢当着众将士的面,用青昀了结自己的性命?!”
“你!”闻琰正要发作,被虞王制止。
“有何不敢?”妘谦平静道,“真到那时,寡人必不苟活。”
“王上!”众人异口同声。
张鉴点头:“好,好……请虞王铭记承诺,莫要食言。”
说罢,他移开目光,望向阿越,神情缓和不少。
“无名高徒,虞国第一剑士……你与那祝黎皆为当世奇才,是我有眼无珠,嫉贤妒能……张鉴不求姑娘原谅,只求姑娘见到祝黎时,替我向他传句话:从前我对他误解颇深,而今他死守宣城,令我刮目相看,万分钦佩!张鉴对不住他,死前能做的仅有祝福。我祝他如鸿鹄高飞,壮志凌云,今后无论效忠谁人,都将流芳百世。”
“好,我会如实传达……”阿越答应。
妘谦敛目,若有所思。
上将军心愿已了,终因失血过多瘫倒在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爬起。
“我听闻,姑娘你是……山越遗孤?”
阿越握紧拳,点头:“是。”
“如此……还有一罪尚未偿还。”
众目睽睽之下,张鉴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苦笑:“姑娘可知,当年出卖山越之事,全由我一力主张,我王妘怀万般无奈才同意此举。为此,他自责十年,以致病重。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你……千万别恨错了人。”
语罢,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突然向阿越冲去,连方羽都来不及拦下。
阿越大惊,以为他要攻击,飞速拔出破晓。
下一刻,只见张鉴单手握住利刃,让其狠狠贯穿自己的心口……
鲜血溅了少女满脸,她亲眼看着出卖自己母族的罪人在她面前惨烈死去,然而心间却没有丝毫痛快,整个人如石像般彻底僵住。
神魂震荡,悲凉无尽。
妘谦的动作竟快过任何人。他扔下断剑,一把揽过阿越护在怀里,慌忙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血污。
“该死的混蛋……”
阿越听到王上低声怒骂,慢慢恢复知觉,茫然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褪去坚强伪装的眸中,凄苦与孤寂显露无遗。
妘谦的心脏猛烈一颤,他收回手,捏紧袖口,努力挤出些笑容:“没事了……没有吓到你吧?”
阿越凝视他许久,慢慢退后了几步,垂下眼帘,行礼道:“谢王上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妘谦神色低落,吐出一口气,转身拾起青昀,嘱咐田翼和方羽,“他也算是死得其所。找到妘怀葬在何处,把尸体拖去附近埋了吧。”
说完,他怀抱那沉甸甸的国运象征,独自走进屋内,紧闭房门,不再见任何人。
士兵散去,闻琰观察阿越许久,见她掏出帕子,擦着剑上的血迹,表情木然中带着些抑郁。
“阿越,来。”他忍不住拉着少女在廊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