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似乎掠过一阵微风,将所有声音都吹淡了些。视野在须臾的宁静当中变得朦胧。院里荧荧晕开的光芒染上来者的轮廓,显得有些突兀。
阿越片刻失神,忘了自己还堵在门口。男子立在外面也未启步,似乎同时也在观察着面前这位姑娘,注意到了她异常的停顿。
“爹爹!”萱萱甜甜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女孩迈着欢快的步子跑了过来。
阿越急忙让开,颔首道:“虞大哥,不好意思。”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抱起扑入怀中的女儿,转而对她说:“哪里,手下人惊了贵客,是我的过错才对,姑娘恕罪。”
他缓步走进来,对那少年道:“方羽,还不快给越姑娘赔罪。”
方羽甩开旁边的人,闷闷不乐地向阿越低头认错。
“不用不用!刚刚是我差点伤了你,对不住。”阿越尴尬地笑了笑,视线又回到虞朗身上,男子的面容在灯光中清晰不少,她仔细盯了少顷,方才心底升起的异样之感又悄然消失了。
“又是赶夜路回来,也不怕危险。”林雅音接过女儿,见丈夫满身泥土,“这是怎么回事?弄得一身脏,路上摔了吗?有没有伤着?”
“没有,半路避雨,在草棚里滚的。”虞朗柔声对妻子说。
“田翼,是这样吗?”林雅音问方羽旁边的男子。
“是的夫人。”田翼瞄了虞朗一眼,笑答,“主人玩得可开心了呢。”
林氏莞尔,轻声对丈夫道:“进屋我给你换件干净的衣服。”
虞朗点点头,转身对阿越作揖:“搅了姑娘好梦,实在抱歉。”
“您不必如此,我本来也没有睡着。”阿越回礼,目光与其相对,登时只觉此人双眸深邃,眼神当中颇多意味,难以揣测。
看他言行举止,断不像是这村中百姓,田翼和那位名叫方羽的少年是他的手下,两人武功不弱,所侍奉的当绝非等闲人物。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暗自腹诽。
虽是被对方恭敬礼待,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上一位在初见时给她类似感觉的,是祝黎,不过她与之相处久了,便知左司马向来敏锐警惕,对周围人事皆带有些许戒心,乃习惯使然,而并无特殊念头。
可是眼前人不同。阿越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对自己的留意似乎非同寻常。
虞朗定定凝视少女片刻,淡然一笑:“夜深了,姑娘快去歇息吧。我们明日再谈。”
“……好。”
她便带着心底的疑惑回了房间,躺在榻上听着隔壁的动静,都是些寻常的对话。
过不多时那边熄灯休眠,不再有声音传来。阿越驱散杂念,想着不久天便亮了,打算继续练功冥想,结果没撑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坠入梦中。
这一梦幽深而长久,宛如无底冰湖将她沉沉地溺在了里面,漩涡搅起无数记忆碎片如庞然鱼群般盘旋至高处,然后重重地砸下来。漂浮在水中的躯壳极速下落,凌乱的光影间,她好像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梦境中,那人五官模糊不清,阿越觉得他在悲悯地望着自己,可当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时,他却冷漠地远去了。
次日,晌午已过。房门处有轻微响动,被屋外的低语打断。
“萱萱,过来,不要打扰客人休息。”是虞朗的声音。
阿越猛然惊醒,睁开干涩的眼睛,一翻身险些滚下榻,才觉出周身发麻,四肢酸痛,多半是昨夜修练出了岔子。运功运到一半睡了过去,这还是头一次。
她简单梳洗完毕,推门而出,照在身上的阳光盛而不烈,渐渐消去肢体的不适,也晒化了心头那由梦中带出的潮重感。
院中,虞朗坐在水井边,给女儿戴上他刚编好的花环,见阿越出来,随即起身,彬彬有礼地颔首致意。
“大姐姐你看!漂亮吗?”萱萱兴奋地炫耀道。
“漂亮,萱萱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