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还得长期吃药,他还答应了给妻子买漂亮的布做衣裳,还有一家人的吃住……他许愿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大胆一点呢?
那一天,他同母亲在城里住下了,次日一早便去集市上卖掉了那头跟了他们四年的骡子——在城里养骡子也是一笔花开销,同时谋划着夫妻二人之后的营生。他之前的打算是进城卖皮货。每年秋天都会有从城里来的人高价收购毛皮,而他凑巧知道好些可以收毛皮的门路,几个相熟的猎户还答应给他一个合理的价格。但现在他发现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一来毛皮的需求是季节性的,现在天气还算暖和,他看到的那几家毛皮铺都门可罗雀;其次当他去皮货店询问时才意外地发现毛皮的制作和保养里其实大有文章,而自己并不懂得这些。
他原本也是有本事傍身的。他从小就学得一手木匠功夫,在木工活里也还算闯出了点名堂,直到一次意外让他伤了手。那段时间妻子待产,他不得不带着伤做活计,却因为手伤做坏了人家一块上好的木料。那之后名声就彻底坏了,再也没人请他做木匠了。
之后的几年里他也断断续续想过不少活路,在家编笸箩( pǒ luó),学做泥瓦匠,给人看山,赶着骡车帮运货,但不是因为坏了手的缘故,就是因为心性不定,总之什么都坚持不下来。这回要不是母亲病重,村医说一定要进城看一看,而他进城探路的那天又正好是初一,他也下不了决心进家神庙去拜一拜。
白家供奉家神的神庙只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开放,而每次进神庙都要在聚福箱里交一笔钱。何况常言道:神佛不保佑穷人,只保佑富人。那种地方对他们小老百姓来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租好了房子的第三天,他在白豚桥的大槐树下等着接应妻子。两人商量好了,留给妻子两天时间待在家里料理家畜,转租农田。可他在桥头从晌午等到日暮,妻子始终没有出现。
等得心里空落落地,看路过的人叫卖簪环首饰,便上前去给妻子买了一支够大的铜簪。妻子的头发很多很重,他总是埋怨那些木簪用着用着就断了。然后又给儿子选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海贝平安牌。这上面刻了家神传给世人的符咒,据说能挡疾病灾祸。只要妻子和孩子们来了就好了,到时候夫妻二人就可以一起想法子,而且有妻子在家做饭,也就不用再雇人照顾娘亲了;这样又能省下一笔钱。
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妻子迟迟没有现身,他心里也越来越没底。一开始他以为是妻子不知道白豚桥在什么地方,可后来想想又觉得妻子脑筋还算灵活,不至于打听不到地方;之后他又猜想妻子大概是没有等到路过的车马可以带他们进城,于是后悔自己不该早早卖掉了骡车,害得现在都没法转头去接他们了。最后他不得不怀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可能是因为金子的事。
想来想去,他不敢再耽误,隔天一早就狠狠心租了一辆马车回家。
这一路上,男子设想着一切最糟糕的可能,马车也越赶越快,可回到家时,一切如故,安安静静,儿子还追着邻居家的哥哥屁股后头偷另一个邻居家的杏子。“你娘和你妹呢?”
“他们在田上。”儿子几日未见,对他却丝毫也没有热情。
“哪个田?”
“他说他在牛角田。”
男子赶到了牛角田,妻子的锄头和头巾还在,人却带着女儿和几个妇女在另一口田上捡豆子。那是别人收成后落在田里的豆子。看到男子找了来,妻子急匆匆拢着围裙里的豆子,牵着乖乖捡豆子的女儿,捡了头巾和锄头跟着一起回了家。
男子气哄哄的,要质问他为什么失约,还一点都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可妻子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一路回来辛苦了吧,我给你煮点吃的,最近母鸡又下第二轮鸡蛋了。现在不用照看娘,我就有时间给鸡割草了。你不知道,就是上次我们打柴去的那个地方,那儿的草长得好得哟,嫩生生的。这些小菜是黄家婶娘送我的,昨天路生崽子非要吃桂花糕,我眼下反正也得了闲,就做了点,给黄家婶娘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