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朝堂,与往日看来并无两样。圣人未升座,只由司宫台递出前日堆积来的批复的奏章,百官各部衙署在主官带领下照常办事。然而一个不知哪里传出的小道消息,却在宫署内飞快传播来。 据说陆吾司司丞裴萧元不知何故罪圣人,被圣人投入秘狱,生死未卜。 秘狱是袁值盘,以往的经验,凡是走进这里的人,乎是没有能够直着再走出来的。 犹如一石激出千层浪。没半日,这消息便传得人尽皆知。除了静观不动之人,剩下分成两派。承平、崔道嗣寻宁王探消息,宁王立刻去往紫云宫求见,然而得到的复却是圣人闭关,任何人也不见。就在宁王、承平和崔道嗣焦急奔走商议对策之时,传言柳策业陈思达等人也在密会,揣测圣人此番行事的动机,犹豫是否再由御借机上表弹劾。 天黑下来,夜色笼罩而下,送走了这个暗流涌动的白天。至深夜,宫漏响三更,伴着一道突如其来的铁锁咣当启之声,袁值现身,走到一间牢前,命人门。 裴萧元缓缓睁目。 一狱卒捧上他此前除下的官袍连腰带,放到身畔。 “请吧!” 袁值淡一下,点了点,随即领人离去。 裴萧元身拿,自己穿了去,系上带,抚平衣上的道折痕,戴帽,最后正一正衣冠,迈步,走了出去。 他脱离秘狱重登面,看到杨在恩已等在外,躬身道句郎君随奴来,随即转身而去。 裴萧元随这宫监在宫中行走了一段路,转入夹城道,里停了一匹马。他上马,沿着无人的夹城独自前行,出延兴门,又跟着等在城门外的名宫卫在郊野里行了一二十里路,最后,停在一处坡之前。 城东延兴门外,是大片荒野,亦是长久而成的乱葬岗,这世间无数无主尸的最后归身之。乞丐、饿殍、弃尸、被断腰斩的罪犯,还有成千上万的死于前一场破城之乱的流。 就在此刻,或许就有根不知是谁人的枯骨,正被他踩在脚下。 他看到自己上司大将军韩克让就立在近畔。前方的坡梁上,则停了一架坐辇,上坐一人,人背对着他,面向着坡下的荒野,身影凝定。 韩克让见到他,略略点,示意他前行。 裴萧元慢慢走到近前,向着此人背影下跪:“罪臣裴萧元,叩见陛下。” 皇帝没有动,只漫声道:“你来。到朕的身边来。”声音意外得平缓。 裴萧元身,登上野陂,停在皇帝坐辇的身后。 “你能瞧见么?”皇帝问。 裴萧元循着他目光的方向展望前方。在清冷的夜半月光下,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中,由近及远,到处都是抔土堆,高高低低,有新的,也有年深日久坍塌无踪乃至裸露在外的坑。白色的,半埋在浅土里的,是野狗刨叼出来的残骨,再远一些,到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隐隐有烁灭不定的惨淡绿光在漂浮,是托载着无主亡灵的鬼火,随着夜风,四处游荡。 “昨夜朕去见了嫮儿,她说要去寻她阿娘。她不知道,她的阿娘就在此间,不知乱葬在了何处,更甚,或许是被弃在野表,而今尸骨,荡然无存。” 皇帝克制得来如平淡的声音在裴萧元的耳边响了来。他的眼中闪一缕惊诧,蓦转向皇帝。 沉默了一下,皇帝望着远处幽夜下的旷野,继续说道:“当年她母女出事之时,朕全然不知。朕对不她们,当时朕正带着兵马辗转各,每日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平叛,没有亲自去接应她们。朕也做梦都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