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执意又向她行了一礼,这才匆匆退出。 寝阁里恢复了宁静。 絮雨又一个人在梳妆镜前坐着,静待长发干透。 他怒走,辰早,城北那些通宵亮灯的繁华地带,正华灯初上,夜宴方始。 辰,一点一滴地从铜漏里流走。 絮雨熄了一排长烛,只剩一支照夜,走到床前,躺下,闭目就寝;她觉得点闷,爬来,卷了窗后的一道卷帘,推开绮窗,探出身,深深地呼吸几口庭院里那含着自然木樨香的清凉的秋夜空气;她窗落帘,退回到这间私密的寝阁里,再次躺了回去;她来,那一幅算挂在西屋画室的繁花蛱蝶卷帘没画完。又下床,重新一支支地燃亮银灯,取出那一卷画了一半的细绢画布,铺平,坐下,卷了衣袖,研磨色料,蘸笔,一笔笔地勾线,上色。 秋月如盘,银灯火动。今夜她发现自好像无法如平常那样控制笔触,心浮气躁。如此简单的画,无须任何技法,她竟几次险些画坏。 夜漏慢慢逼近亥点三刻。 将近午夜了。 在再一次慎将一滴多余的颜料溅到绢面上后,她提笔,在空中停了片刻,弃笔,身命人去将青头叫来。 裴萧元出永宁宅,夜色尚浅。道道纵横的坊墙,围的是万家透出的灯火。而在城北那些繁华之地,此更是华灯初上、夜宴铺开的狂欢之始。 就在片刻之前,凭着那一腔犹如自脚底心骤然而直击天灵盖似的血气之怒,他是将那一座驸马府和里面的那位贵主给弃在了身后。 然而,快意是如此的短暂。当骑马走在空无一人的通衢大道之上,天上人间,冷月同行,他的心中由又生出了一种四顾茫然的沮丧之感。 长安如此之大,竟没他去的立足之地了。 那座如今富贵逼人的永宁宅,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耻辱的象征。 但如此,他自觉他是一只卒棋,被人拿捏着,用来冲锋陷阵,至于将来,是迟早被弃的结局。 在那位贵主今夜说出那一番话之后,他愈发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而最要命的,是这一切,那位贵主早就和他说得清清楚楚了,全是他自应承下来的。 这沮丧的感觉,在他骑马漫步目的地走到东市附近,遇到一队巡夜武候之,达到了顶峰。 武候们见是他,自然会多问,行礼过后,便列队继续上路,留他独在街角。他几番犹豫,最后,几乎就要忍住了,决信守承诺,忍下屈辱,就此作罢,掉头回去,忽然又忆她那一番什么“将来咱们要是散了伙”,“你将来略作几分考虑,是我的本分”的话,心肠顿冷硬来,转铁石。 他再犹豫,毅然掉头,催马一口气来到进奏院,叫开大门。 承平出来,发现门外竟真的是他,禁诧异地睁大圆眼:“这大晚上的,你在家陪新妇,来我这里作甚?” “讨酒吃。”裴萧元道,“白天你是邀过我吗?今夜无事,我便来了。” “吃酒?你是受了伤吗?主会允许?”承平愈发解。 “死了!”他应,声极短促。 承平没立刻应承,只用狐疑的目光量着他。 裴萧元忽然变色。 “罢了!当我没来!”他一拽马缰,便要离去。 “等等!” “今日真是太阳西边出来。难得你裴二丢下娇妻主动约我喝酒,我岂应之理?这就走,我带你去!” 他连声催人替自牵马来,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