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儒眼中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司马宴谨慎多疑,郡主是唯一能够亲近他的人,苏晟国运系于一身,您万万不可再心软。”
宫道在刹那变得更远更长,耳边听得到云消散的声音。
想逃?可她身上流着苏氏的血,能逃到哪里去呢?
小郡主的嗓音比风声还要轻:“您高看我了。”
她心许的良人啊,眼中从来就不只有她。
*
回到长公主府,司马宴并未归来。
碧水取来一副空白新联,苏倾河才反应过来,今日竟是阖家团圆的除夕。
见她发愣,碧水劝慰道:“郡主别担心,司马公子肯定会赶回来陪您题联守岁的。”
苏倾河抚着红底洒金的薄纸,长睫敛去落寞:“不等他题了,替我研墨吧。”
岁月枯荣,大梦成空。吉祥的祝词太过虚矫,苏倾河沉思片刻,缓缓写下:四序周回归春色,三阳初转换年华。
她并非一叶障目,早在豆蔻华年,就曾在凤阳阁见过那些捕风捉影的线索。虽然只是一眼,但苏倾河确定,那个和陈王站在一起的人,绝对是司马宴。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便当做永远不知道。
少女提笔收锋,落下四字横批——珍重流光。
不顾碧水再三阻拦,苏倾河执意踏着圆凳贴上新联,正欲下来时,后腰被人扶住:“仔细摔着。”
“……司马宴?”
“我在。”
灯火城,风雪夜,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江南年关,苏倾河却在刹那间红了眼眶。
两人各自藏着心事,团圆饭也吃得安静异常,烟火才看了没多久,苏倾河便找理由回房歇息。
司马宴在屏风前拦住她:“郡主没有话想问我?”
“郡主”二字,生疏又恭敬。
她心底有那么多想问的:那些文韬武略,他为何偏偏要教给一个凡间郡主?那些长生的话,当真以为她会信?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解释的话现在不说,难道要留到死后才肯坦白吗?
开口却是:“没有。”
司马宴手指微动,又在碰上她颊边一缕青丝时如触电般收回。他喑哑道:“琉璃,我的确对你有所保留,如今你可还信我?”
大厦将倾,随着司马家的冤案揭发,定国公也会以此为引肃清朝堂,七日内便可破城逼宫。
沉默像一场永夜,划下深不见底的鸿沟。司马宴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正欲转身,怀中突然扑进一团熟悉的凉软。
少女攥紧他含着雪气的外衫,用细泉般的嗓音问:“你还会为我赴汤蹈火吗?”
司马宴倾身抱过她:“在所不辞。”
他身上变冷了。
除了自己,没有人再信他了。
可如果不杀他,苏家的天下就保不住了。
“司马宴,”苏倾河艰难开口,“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许再对别人这么好。”
这个人把她的心偷走了,如果他不答应,连小郡主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把匕首插入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连同自己那颗,一并剜出来。
可他说:“好。”
“你不肯做我的良人,能不能也不要做别人的良人?”
她这么自私,司马宴不会答应的。
可他说:“好。”
“外祖母最喜欢西园的芍药了,你别让赵家兵毁了它们。”
这已是越界,可他说:“好。”
苏倾河不自主抽噎起来:“我知道你不是云洲人,但如果离开晟京的话,求你不要忘了我……”
开合的唇忽被人捂住,司马宴搂紧少女日益瘦损的腰身,低头吻在自己手背上。
傲骨尽敛,唯剩温柔。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竟比她的还要红。
“别说了。”他依旧不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