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徐凤歌五更天起身,盥洗后照例先在院子里打会儿拳,早起的春风仍带着三分寒意,一套拳法下来,徐凤歌到不觉冷,只觉血液畅通、浑身舒泰。
玉屏端了茶来,徐凤歌吃了两口润润嗓子,是上好的白毫银针,便道:“今年的新茶这么早就得了?”
玉屏笑道:“姑娘想是忘了,这是前儿个皇后娘娘赏的,知道姑娘爱喝白毫,福建那儿紧赶慢赶先制了一批送进宫里。”
徐凤歌年轻的时候口味儿淡,喝白毫香片,后来年纪大了,渐渐喜欢上了大红袍。这会儿尝到了熟悉的茶汤,她微微点头,还是遵从了年轻时的习惯。
进屋换了衣裳,上穿一件蜜合色印花杭绸衫,下穿一条暗折枝花卉纹白罗马面裙,底部绣彩色花鸟纹裙襕,外面罩着昨日老太太赏的桃红妆花褙子。插上赤金蝴蝶簪、赤金牡丹垂珠簪、赤金花叶簪,戴上金丁香。面上不敷粉,只涂了口脂,便往英国公夫人院里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两个弟弟联袂而来。
徐凤歌便站住了,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走,咱们一块儿进去。”
岚哥儿和枫哥儿齐齐行礼,都说:“大姐姐今日气色极好。”
姐弟三人一起去给英国公夫人请安,英国公夫人刚派发完对牌,略歇息一会儿,说:“你们先去见过老太太,用了早饭就快去学里吧!”
三人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年纪大了觉少,早早起来已念过一卷经书。
“先给哥儿姐儿一人一碗奶/子,喝了暖暖身子。”老太太身穿褐色福字纹长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让瑞香赶紧去叫早饭,可别饿着孩子们。
凤歌和两个弟弟在松鹤斋吃了早饭,天色愈发透亮,便去了英国公府东北角处的杏园读书。
英国公除了长子袭爵,还有荫封给另两个儿子,因此徐岚和徐枫不必学八股考科举,学的是君子六艺。
徐凤歌学得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些课程上辈子已经学过了,这会子听来,有些索然无味。
她一手支颐,望着窗外半开半落的杏花,不由想起一句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她曾以为,卖杏花的是小姑娘,买杏花的必然也是爱花的姑娘家。只是后来才知道,买杏花的多是等待春闱放榜的学子们。
会试放榜,正是杏花绽放之时,中榜者便是“杏榜题名”。学子们为了讨个好彩头,纷纷买来杏花插在幞头上。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
徐凤歌想着,若是在明年春闱之前还未觅得夫婿人选,便在举子中选一个才貌双全的。
纵使清流读书人家不愿与他们勋贵门阀结亲,但她徐凤歌看上的人,便是使两分手段又如何?
徐凤歌智珠在握,露出笑靥。
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只因从杏花疏影里露出个人影来,正是那借醉留宿的沈玠。
徐凤歌敛了笑,秀眉微挑,不屑的回过头来。
沈玠只能透过摇曳的花影,看到翠色纱窗里模糊的倩影。
虽是模糊的,但凤歌的身影早已在他心里镌刻了千千万万遍,他的目光自动掠过一切阻碍,直直的望向里头那个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爱人儿。
“爷,爷?”小厮长帆一连喊了好几声,才把爷的魂儿给叫回来。“我的爷,这一大早的发什么呆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绕到这儿来,您可赶紧的吧,再不走又得迟了。”
沈玠骂道:“你懂个屁,我走这儿赏花来的!”
长帆嗤笑道:“爷什么时候喜欢赏花儿了?”又在肚里说:明明是来看人儿的。
沈玠又看一眼凤歌,这才急匆匆的出去了。他还未被请封世子,但他爹也不曾薄待他,给他补了个勋卫散骑舍人的官儿。
官虽七品,但能当上勋卫的,都是公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