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解除宵禁的更鼓响起,他便立刻睁开眼,只见华阳已经醒了,正托着腮看他。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他一个激灵,立刻甩开了华阳,退后一步,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以掩饰尴尬。
华阳坐起来,问他:“你昨夜一直在此处?”
王珩垂着头。
“背痛不痛?”华阳问。
王珩本想摇头,可是一夜过去脖子僵硬,一动牵扯到肌肉,他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
华阳叹了口气:“我回宫后立刻叫人给你拿药。”
他俩不能再在平康坊耽搁,坊门一开便冲了出去,一个直奔弘文馆,一个绕去上林苑做戏。
等华阳处理好崔奕英和上林苑宫人的串供,回到弘文馆的时候,却听见有人交头接耳:“听说昨夜王六郎去平康坊了。”
她本来还有些犯困,听了这话立刻就醒了,赶紧去找范润,范润眯着眼睛:“昨夜不是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的么?”
华阳心虚道:“我带他去上林苑了。”
“啊,怎会呢,今天有个助教来弘文馆路上瞧见他,正从平康坊里出来。”
华阳一惊:“他……他还瞧见谁了?”
范润把手一揣:“好像就他一个吧?怎么,昨夜还有谁同他一起去的?”
华阳连忙摆手:“我也不知道呀,我们在上林苑待了一会儿就散了的。”
范润继续眯着眼瞧她:“是么?”
华阳板起脸,生怕被范润发现端倪。
范润却笑了:“也是,平康坊那种地方,肯定是要避着人去的,怎会带旁人呢?”
华阳干笑了两下,连忙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范润摇摇头:“领了十个板子,还要罚跪。”
华阳连忙往思过堂去。
思过堂前挤满了人。
原来王珩素有小王六郎之称,弘文馆众人都觉得他清高孤冷,满脑子只有圣贤书,没想到却让助教在平康坊门口抓了个现行。
他们人头攒动,听着里头打板子脆响。
华阳去的时候还剩两个板子,她听到啪的一声,仿佛是抽在了她的心上。
她汗毛倒竖,又听见旁边的生员说:“没想到啊没想到,连王珩都去平康坊了,你说那王渐之是不是也是花楼常客呢?”
她用力将他一推:“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去平康坊,叫我抓住你,吊起来打!”
那生员见是公主,以为是提了王渐之触怒了她,连忙退后两步:“我怎敢呢?王常侍肯定也是不敢的。”
华阳懒得和他争辩:“滚,听课去!否则本宫叫你们都陪他吃板子!”
那些生员立刻做鸟兽散。
里头助教也打完了,提着戒尺出来,见华阳叉腰站在那里,一脸的怒容。
“惩戒完了?”华阳咬着牙问。
助教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只得唯唯诺诺道:“惩戒……完了。”
华阳没说什么,一推门就进了思过堂。
王珩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一双手打得皮开肉绽。
华阳坐在他身侧,摊开他一双手,眼泪竟立刻就落了下来。
王珩头一次见她落泪,几乎慌了阵脚,连忙安慰道:“没事的,助教发现我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他没瞧见你。”
“现在还管我那么多。”华阳抽抽搭搭的。
她从怀里掏出活血化瘀的药酒:“早知道你会挨打,我就该带金疮药来。”
王珩摇摇头:“不妨事,思过堂阴冷,不宜久留,你先去上课吧。”
钟声响起,华阳知道自己留在这儿只会平白给王珩招罚,只得起身走了,在门口吩咐了一直跟着她的小黄门几句。
不一会儿,小黄门带着茵席、护膝、伤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