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为我择的衣冠冢，我很满意，叨扰多时，我也该回去了。”

待苏求之离去后，释兰大师重新走回山顶，原本散得干干净净的十一个大和尚此时竟然又都聚在这里等着他。他看向释少大师：“师兄，那丫头能夜视了。”

释少大师手里的佛珠散了一地。

断送古今惟岁月，昏昏腊酒又迎年。

作为旧一年的结束和新一年的开始，除夕是很不寻常的一天，可当她到来时，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天，天边没有特殊的祥瑞，大地亦没有开出五色花朵，只是比之其他日子，热闹了一些，不论富贵贫贱，都会在这一天，尽力地团圆。

苏家老太爷下山了，眼下苏府的大厅里，席间四世共团栾，觥筹交错，欢颜笑语，气氛温馨。而这一切，在苏老太爷看到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一盘清蒸鲈鱼时戛然而止。苏老太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责难地瞪向王氏：“即便老夫未曾下山，都知恶水之事，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王氏慌慌张张站起身，慌忙解释道：“公爹，这是媳妇命人专程从昌黎买来的鱼，不是宁水里的鱼。”

苏老太爷怒拍桌子，杯碟从桌面上跳了起来，他的怒火并没有因为王氏的解释而消退半分：“怎么，你是猫投胎的，不吃鱼会死？”

王氏怯懦道：“年年有余，媳妇……媳妇是为了图个吉利。”

苏老太爷拂袖连鱼带盘推到了地上：“无知蠢妇，光要吉利不要命。”他站起身将桌上的人一个个瞪过去：“一群不成器的东西，死了算了。散了散了，看着你们都来气。”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大厅。

大厅里安静得落雪可闻，忽传呜咽一声，却是捂着嘴的王氏伤心不过，未能忍住。她身型伛偻，委委屈屈地站着，可怜极了。苏求之起身，握住王氏的手：“母亲，您也累了，我送您回房。”

安顿好王氏，苏求之回到大厅，大厅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对于除夕的团圆饭，苏求之本就觉得索然无味，能提前结束，她亦无不可。只是祖父虽然惯看不顺眼这帮儿孙，方才那般失态却让苏求之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兰弦那句不吃鱼背后到底是多深的玄机，竟给了素来豁达的祖父如此大的压力。

庭院里又开始簌簌地下起了雪，一道烟花燃起，烟花看上去很大，似乎是贴着苏府放的。不同于一般烟花如菊、如球、如流苏的形态，这道烟花在天间慢慢散开，散成了一朵雪花的形状。

苏求之的笑容怔住，她想起多年前，她倚在少年怀中看烟花，少年问她想看怎样的烟花，那时的她在他的宠爱下倒是养出了几分娇憨，她记得当时她说：“我不喜欢雪，我想看雪花一样的烟花，让雪花在天空中散去，说不定来年就能少下几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