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她的嗔怒被颠得支离破碎,混进了滚滚烟尘中,转眼便飘向了远处。
宋桢打马打得更急了。
分明可以伸出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让她稍稍安心,可他偏偏没有。
腰间是她柔弱无骨的手臂,紧紧缠着,藤萝一般,唯有依附着他,她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从未有一次骑马,能让他过有今日这般快意。
“驾!”
他清朗的喊声回荡在苍穹之下。
远远看去,二人鲜衣怒马,于山野间纵横驰骋,衣袂和长发在风中飘飞,彼此纠缠在一处,分不清你我。
城楼上,那名借给宋桢弓箭的守卫头领,分辨出宋桢要去的方位,便即刻去向自己的上级通风报信。
半个时辰后,太子出城的消息便传到了宫中,陈贵妃的椒房殿。
陈贵妃的哥哥陈达乃兵部侍郎,手握重兵,屡建奇功,深得皇帝器重。
前太子宋桓被废黜,陈贵妃满心期待皇帝能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谁知结果竟让她大吃一惊,皇帝竟然立了长子宋桢。
分明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就因为从那贱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便能高她的皇儿一头。
先前没能毒死他,是他走运。
今日,他单枪匹马,就算他有一百条命,她也能送他去见阎王。
方下达了杀令,目送信使出了殿门门,皇帝宋瞻后脚就走了进来。
以往白日里,他是断不会来她这儿的。
陈贵妃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要上前行礼,宋瞻便举手制止了他。铁青着脸,揉着眉心上了坐榻。
见他这样,陈贵妃赶紧脱鞋上榻,跪坐在他身侧,开始给他按揉脑部穴位。
“皇上,又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宋瞻闭着眼,浑厚低沉的嗓音冷得瘆人:“好好给朕按。”
陈贵妃年岁尚轻,姿色出众,宋瞻向来宠她,平日对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淡。
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她暗忖。
生怕被迁怒,她立即不再多话,只轻轻给他按揉放松。
不多时,一个太监慌忙进殿,扑跪在地上,颤声:“回皇上……太子殿下他……人不在东宫……”
宋瞻立时睁开了眼,挥开陈贵妃,抄起一旁的小几上的茶盘,朝那太监砸了过去,上好的定窑茶具顿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找!掘地三尺!天黑之前!速速把人给朕带来!”
人到中年,御极已有十年余,宋瞻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今日这般盛怒,只有早年刚登基时才有过。
太监深知事情厉害,嗑了个头,赶忙悄默声从地上爬起来,利索地逃了出去。
宋瞻余光瞥见陈贵妃颤颤巍巍缩在角落里,惊觉自己因为那不肖子,不但迁怒了今日殿试的那群新科进士,还有一向相敬如宾的皇后,甚至连身边这个弱不禁风的宠妃,都受到了波及。
叹了口气,和缓了语气:“过来,再给朕揉一会儿。”
“是。”
原来是在急着找儿子。陈贵妃一面揉着,在心里阴笑,这儿子,你老怕是永远找不回了。
想到此处,她暗暗咬牙,手上力道没控制好,宋瞻嘶了声,她霎时抽离了手,膝行后退,跪下请罪。
“罢了。”宋瞻揉着眉心,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甚是心烦,“让人来收拾一下。”
话音落,人已经出了椒房殿。
*
风在耳畔呼呼地响,秦忘机一度恍惚,想起了兖州。那时正值腊月,北风呼啸,好似能把人刮上天。
想到那种彻骨的冷,她环在宋桢腰上的手臂不禁又收紧了几分。
长时间保持着别扭的坐姿,她的身体逐渐麻木,手臂无比酸胀,臀部更不消说。但她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一松手便会跌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