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身形渐渐消散,清越望着消散的虚影讲述起两人的故事。
这段埋藏了许久的过往,这份隐藏了多年的心意,终于,也有大白天下的时刻了。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我不是什么道士,只是望星楼一个微不足道的管事。而这具尸骨的主人,叫萧衍,他是一个靠替人写家书为生的穷先生,我和他都是那座吃人堡中的蝼蚁。不过不同的是,我已经习惯了对人间的疾苦视而不见,而他却对生活,总是充满了希冀。”
十年前,望星楼主为了扩大声势,采买了许多的姑娘,那些女子,不是被卖,便是被拐,左不过是各家的弃子,所有人对她们都是非打即骂。
只有萧衍不一样,他不是楼里的先生,却时常会来楼里聆听姑娘们的心声,一袭青衣,温润如玉。一封封家书从他笔下所出,既是那些女子的苦楚,又是那些女子的希望。他明知那一封封家书最终只会被烧于炕下,可却从未有所间断。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世间皆苦,每个人活着不过也就是图个念想,何必什么都看穿呢,糊涂也是一种慈悲。曾经,作为一个打手,我从没有想过对人慈悲,对万物都抱有感恩之心。可他却带着我于春日踏青感受青青草香,他会喊我在夏夜搜集萤虫制灯读书,他会手把手教我如何将米粮变成甜腻清酒。”
尘音浅笑着轻抚耳边的东珠,说不出的凄凉与温柔……
“我们在草庐把酒言欢时,他曾问过我,为什么世人做事皆有所图?他是一个只为本心而活的纯善之人,却因为我的喜欢,死在了所有人的厌弃中。我自小便习惯了人命如草芥的生活,别人对我狠,我便对他们更狠,一个狠字,让我活得无心,无友,活在世间只知银钱二字蹉跎岁月。
可他不一样,他待所有人都一样好,哪怕有人赊账他也会自己贴银子将他们的家书寄出。可他却能看透人心,他看出了我的孤独,时常陪我把酒言欢,他说我,只是少了一丝对生活的憧憬,所以活得随性。我道他,是他在意的过多,看着无所求,其实一身枷锁。
可他不知道,此后他便成了我的憧憬……人啊,便不能有所执念,若是执念一深,便是抓心挠肺地想去得到。我想我最后悔的事情,便也是自己过于执念吧。
若不是我时常缠着他让他来楼里陪我饮酒,他便不会喜欢上清越。我也不必因为嫉妒,向大傻的父亲谋求异法,每晚装扮成清越的样子接近他,更不该为一时缠绵答应他与他离开摘星楼,如果我不说,他便不会拿着东珠上门求娶,是我,都是我的执念害了他。
他死在众人的鄙夷、嘲笑中,那楼里的人哪个不比他可怜,可越是可怜人聚集的地方,可怜人却越知道糟践可怜人的法子。他看透了这个世界,吊死在了茅庐中,他死在了帮助过的每个人嘴中,我只恨我到的太迟,没能救下他。只能带着他的尸骨,葬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你们说我狠毒,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那帮人买卖妇女儿童却无人问罪,不甘心那帮人纸醉金迷、逢场作戏却多的是人处处追捧,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收集怨灵冤魂却是罪大恶极,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他们付出他们本该承受的代价却成了死有余辜。”
尘音苦笑着留下了泪,此刻,他终于嫁给他想嫁的人。榆梅看着他流泪哀婉的样子真的难以把刚刚火焰滔天的罪恶与之联系起来,万般苦楚皆因情起。她没有办法去可怜他,却也没办法不为他的深情动容。
“那些女子,你都是待她们死去后才收集的?”
“姑娘,你也是女子,你不觉得,女子一生下来便是苦难的开始么?我收下的那些女尸,有刚生下来的婴孩,不招待见无法养活被至亲淹死,有被逼良为娼的少女,含恨跳水,只为寻一解脱,有所嫁非人,被打骂得如牲口畜生,只得以死为解的妇女,还有被孩子家人所不容,孤苦老去的老妪。她们的家人连她们的尸身都不要,我不过是为她们葬身埋骨,交换她们无穷无尽的怨气罢了。”
“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