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时候,她刚来大宅的时候,这个老人慈和的牵着她一步步走到书房;想起在学校闯祸时,老爷子中气十足蛮不讲理的把侄子骂得狗血淋头;想起每次闯祸后,她蒙混过关时老爷子又宠又无奈的神情。。。

在这一刻,祁蔓想不起来别的,她只是想陪着父亲尽一份孝心罢了。

土覆上去的时候,祁云仲哭得不可自抑,祁蔓在身旁拉着他,哽咽劝道“让爷爷安心上路吧,您别难过了,他不想见到的。”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哭得满脸是泪。氛围是个神奇的东西,在墓地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中,她的眼泪伴随着那些回忆也汹涌得不像样子。

肖珩走上前拥住祁蔓,祁蔓立刻侧头靠过去,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得身体微微颤抖,在一众歇斯底里的哭嚎声中,她这样的静默反而让人看着不忍。

可有谁会关注她呢,大家都在忙着劝慰她悲痛欲绝的父亲和又昏厥过去她父亲的妻子,肖珩柔声哄着,心里又心疼又想笑。这是个多嘲讽的画面,做戏的得到关注,真心的反而被漠视。

安葬过后的答谢宴上又成了另外一副场景,祁蔓在墓地的哭泣仿佛只是一时失态,回到祁家大宅里,她又成了之前那副冷静淡然的模样。

而其他几个人,大概是眼泪哭干了,收拾好再出现在宾客面前时都是一副时过境迁的态度,虽然面上还带着浓浓哀伤,但再谈到老爷子,已经只是侧头揩眼泪的程度。

每个人的离世都有一个流程,这个流程不只是逝者有,生者也有。逝者在告别这个世界,生者也在告别他,等都结束了这个告别的流程,双方也就都放下了。

答谢宴过后,虽然和尚们的诵经声依然洪亮,但已经没有人会真正着意悼念逝者了。祁老爷子这个人,他生前有再多的荣耀,死后也只是堆毫无存在感的灰烬,以后也只能在特定的时候发挥出些许微不足道的作用。

祁蔓看着祖父的牌位被安放到祠堂,她思绪又开始飘远,小声说“记得小时候,我还住在老宅的时候,那时候一犯错就被罚跪祠堂。小时候可怕了,觉得这里头黑洞洞的,上头都站着不认识的祖宗长辈,好像跟谁都没情面可讲。后来长大了,我也不用再跪祠堂了,偶尔过来,我又要脸起来,跟谁也不想卖惨了。”

她语调是轻松的,甚至带了点玩笑的意味,可肖珩听出来了,这话里满是伤感,不只为亲人逝去,也为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