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七爷在男士那桌,只顾着跟各位长辈们叙旧,他幼时在这里长大,自然不缺话题。除了早早分家出去的长房祁五爷,他跟其他几位堂兄弟都是朝夕相对着长大的,虽然小二十年不曾见过,可中午刚在一起聚过,已去了不少时间造成的隔阂,这会儿又是熟悉的环境相互间交谈就很是热络了。就连祁七爷的混血儿子祁省,因为跟祁家双胞胎堂哥玩了半下午,这会儿坐在一起也有说有笑亲昵的很。几杯酒下肚,就是祁老爷子也面色柔和了许多,除了祁五爷表情不太自然,这一桌还算是其乐融融。
王如茵是个新入人口,叙旧是不太能了,她就在女士这桌热情的张罗,极力表现自己这个长房长媳的贤惠能干,六夫人的活儿统统被她揽了过去。
六夫人心有不悦又不屑跟她争,王如茵倒觉得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六弟妹退居一旁是示弱卖好。又见几个回合下来,连一向跟她不对付的老三媳妇今天都安静的很,心道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郁老夫人,这老太婆不识抬举,就别怪她踩着她上位了。
今天其实是祁云仲宴请姑母,他特意在名玺楼订好了位子,还推了一堆的应酬在那儿等,没想到人没等到,王如茵还一回来就扑到他怀里哭。祁雅添油加醋的说了经过,大概就是她们好心去接人,姑祖母不给好脸还好一顿奚落。这哪是不给她们面子,分明就是轻慢他这个亲侄子,这才激得祁五爷避开了老爷子带了她们上门。这出嫁的姑娘毕竟是外人,她们母女在这种场合登门,老爷子看在孙子面上也不好赶她们。只要进了这祁家的门,离她做实长房长媳的名份就不远了,王如茵觉得,现在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刚好一道清蒸鱼上桌,三老夫人就给大姑姐布了一筷子鱼肉,笑道“这鱼味道还不错,您尝尝看。”郁老夫人尝了口,笑着说“确实很鲜美,难得的是一点土腥味都没有,”坐在六夫人身边的小祁蕴应道“姑祖母,这是我跟爸爸在村子里钓的,爸爸说您爱吃鱼,我们钓上来,就放在清水里养着,回家的时候还很活泼呢。”六夫人宠溺的摸着女儿的头,笑道“她可是一点都不娇气,听说今天上午农庄里杀猪,她还跟在一旁打下手呢。”三老夫人心疼小孙女,听到不免担心的说“她这么小,能干什么活,别给伤着了。”王如茵就也跟着说“是啊,这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可以看这么血腥的场面呢。六弟妹啊,这女孩得娇养,可不能什么地方都任着她去,这乡下有什么好的。”六夫人冷淡的笑道“女孩儿多些历练没什么不好的,知道生活艰辛才懂得珍惜所有。”
王如茵笑意温柔,一脸为她好的劝“这多些历练,可以去旅游去留学啊,有的是高雅的方式。何必把孩子往乡下引,跟那些农村孩子混迹久了,没得把孩子都带粗野了。依我说啊,这孩子放假了就该去上个补习班学个才艺,像她堂姐这样多才多艺才好,要是惯得她什么都不会,这以后出去交际是要被人看轻的。”王如茵这话看似寻常,可听在六夫人耳里那真是字字扎心。
张予渔本是懒得搭理她,可她说话这么恶毒,让自己女儿像这个祁雅跟诅咒有什么区别,遂冷声道“才艺都是外物,女孩儿的德行才最要紧。我们蕴蕴,只要能学得自尊自爱,也就够她一生受用了。”这话说得还算委婉了,六夫人想说你家的女儿是什么货色当在座的不知道,也好意思指点我怎么教女儿,可到底也懒得在这种场合跟这样的人攀扯,遂只是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可这话听在王如茵母女俩耳里,无异于指着和尚骂贼秃,祁雅立刻就站起来了,大声质问“六婶,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王如茵也在一旁委屈落泪,还一个劲儿的拉祁雅坐下,祁雅一坐下就哭了,还委屈的哭诉“我妈也是好意,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羞辱人呢。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妈,可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话这样难听,”王如茵忙拉了女儿让她闭嘴,又是给张予渔道歉,她委屈求全的说“六弟妹,我也是好心,对不起是我多嘴是我的错,改天,改天好吗?你想怎么出气我都认。只是今天,求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扰了姑母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