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语气更是单身贵族的口吻,完全不像是已经有小孩的年纪了。
不待灰原薰接话,他又道:“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家里大人呢?”
“我成年了。”
“你的状况不一样。”有一阵风在她眼前晃了晃,感觉是这人在测试她是不是真不见:“这根手杖看上去不太好用。”
他拨弄了几下杖环,清脆作响。
好像有些过于自来熟,都要显得无礼了。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的。”灰原薰说:“你才是。一个人来这里,孩子没事吗?”
“孩子?啊,没事没事,好得很呢。呀,不过偶尔也会感叹原来有这么多事呢。之前我去参观日,班主任和我说惠——啊,就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名字——成绩是不错,但就是会和同学打架。我问打输了还是打赢了,老师说这不是重点,一听就是赢了。我想既然赢了,那不就没问题了,结果老师当场就说了我一通。自从高专毕业,我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说过,当时完全惊到了。”
他忽然滔滔不绝,像是在讲落语,似乎以前无人可说,没人愿听。
不能说好笑,也并不是不好笑,当“高专”这个词从他口中蹦出来时,灰原薰惊了一瞬。
可是,世界上大概不会有这么巧的事。高专众多,不是只有那一所。
“后来呢?”
“赔了医药费呗,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嘛,不过这个世界上,钱起不到作用的也不少,”他笑了一声,“比如你的眼睛。”
气息变近了,近到他像是贴到了她面前。
“打算怎么办?”他问:“要特定的条件才能让你重新看见吧,很难满足。就我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是眼科医生?”
“哈哈,不是,”他说,“我是做老师的。”
灰原薰陷入沉默。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读书,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一点儿都不想家?也是,不是每个家都让人想的,但你不一样,对吧。”
龙神,灰原薰叫道,这个人是咒术师吗?
又没有回应。
她不敢直接问陌生人是谁了。
她担心一旦知道,就无法挽回。
“我想家,”灰原薰说,“我当然想,但我也有必须离开家人的理由。”
“理由?”
胸口起伏,通过广播可以知道拉鲁已经上场了,本应为他加油和欢呼,灰原薰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要……”她嘴唇嗫嚅,“我想,做一件事。”
“所以说是什么,不能说?”
她想了半晌,总算说出口:“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着他们死掉。”
这回是对方沉默。
然后,她听到这声音说:“那么,你会为了重要的人杀死其他人吗?”
“……我不知道,”灰原薰张了张嘴:“我还没有这么做过,但是……我不知道。只是,只是……没人想要死掉吧,或许有这样的人,但也都是迫不得已,不是自愿。就算再糟糕的人也一样,死是一件悲伤的事。”
她想到的,当然是哥哥的死亡,也还有未发生的那一些。
“啊啊,这样的话你就必须管好你手上的家伙了。”同乡的声音飘飘然:“为了控制住他要有牺牲自己的觉悟哦,每天花点时间感受身体里的流动吧,希望下次见到的时候,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他开始为比赛欢呼,晃了几下灰原薰的肩膀。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声音消失了。
比赛结束,拉鲁来到她的旁边。
今天他也获得了胜利,还在兴奋中,也发现了灰原薰的不对劲。
她说没有,就是累了,有些想睡。
拉鲁打趣道:“刚才坐在你旁边的可是个帅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