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也要跳出嘴里。
她一停脚步,其他人也停了。
“怎么了?”大家问她。
“不如我们看看谁能最先跑到外面吧——”灰原薰话音未落,身旁的同伴抢跑了。
其他孩子们顿了一拍,然后疯叫着,全卯着劲往前冲。
足以遮蔽天空的身影没有跟来,是谁在出了林子后说的,那个孩子说:“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灰原薰独自回了小路,在老师来之前。
哪里来的勇气,她不知道。
别人都以为她胆大,但她只是觉得移开视线是没用的。唯一的一次也就是这三年,她也为自己的逃避付出了代价,几次要被恶魔撕扯开。
灰原薰将手电开到了最大的亮度,在路上拾了根树枝小棍,沿原路返回,边走边叫走丢那人的名字。
走多了人的草地被压得很平,树叶的影子猛地蹿进光里,她立刻跳开,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身体是冰凉的,不管怎样都没法唤起热度。
她停了脚步,看到在不见鞋子痕迹的直行道路上,唯有一处露出了豁口。像是有什么被拖行进了一旁的林中。
灰原薰蹲下身,从草丛中拾起了断绳的口哨。
她又站起身,站在树下往里看。好似能听见远处的海浪翻滚、甲壳生物攀过碎石、风吹得宽阔叶片吟唱。
这些都是她熟知的一切,可这条黑暗小道,比家附近常有猫咪漫步的道路,到底是不同。
去还是不去,做出的决定,与是大人还是小孩无关。
之后的事,灰原薰记不大清了,只有几个片段来回闯进她的梦里播放,每一次都令人毛骨悚然。
林中骤然延申出了空旷的地带,月光明亮到胜似白日;
她没法适应这光线,在不断眨眼中,看到有一条比人手臂还要长的红舌将小小的身影包裹;
有人撞开了她,挡在她身前,她发现是哥哥,
竹叶声响,鲜嫩绿意,一团又一团的血迹,在她的眼中映照得无比清晰。
脑袋有些疼,灰原薰捂住了嘴,直犯恶心。
什么习惯啊,久了啊之类的,她不想对有村说的话做阅读理解,真理解了,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有村一直都是叫她“小薰姐”,那一声很轻的“薰”叫得她胆颤心惊。
希望是她听错了。
灰原薰走出这条街,拉着换上了高筒靴准备来清下水道的步鸟小跑着往回,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然后窝在房间里,拨通了夏油杰的号码。
电话是菜菜子接的,听到是灰原薰,问她怎么不来打工也不请假。
灰原薰:“有很着急的事,把电话给夏油哥。”
菜菜子:“夏油大人在洗澡,接不了啦。”
灰原薰:“……我想问他要什么伴手礼,有特别多,我一个个报给你。”
菜菜子:“啊?好麻烦的样子哦。你等一下,我现在去。”
灰原薰坐在榻榻米上,纹路在她紧按的手掌中留下痕迹。
漫长到像是余生的二十秒,电话那头传来声响:“是要说什么。”
清辉月色填满了房间,手指蜷起又松开,隔着电子设备,这声音低沉,带着些被热气熏染后的糯意。
在这一刻,夏油杰带来的只有安心,灰原薰的心脏却跳得要撞开她的胸口,好似在发出尖叫,就和解剖课上的兔子一般,失去了全部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