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可能只有个“福”字。可无论如何都是天恩,一年到头见不着官家几面的宫嫔们,趁此机会套两句近乎,也算是聊胜于无。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谁都瞧出官家情绪差极了,眼神儿一扫都叫人打哆嗦,是以都草草了事,生怕帝王之怒殃及鱼池。
一圈儿走完,最后才是张才人。她位分低,原就排在末尾,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压轴,总之她才离席,就显得异常隆重,仿佛满殿人适才都只是在给她热场子。
官家的眼神儿像是黏在张才人身上,一刻都没挪开,张才人简略说了几句场面话,不等行礼,官家就叫免,示意她停一停,自己有话说。
官家环视殿上,最后看向皇后,“今日宫宴,朕才发觉这些年于内廷,朕是有些过于怠慢了,宫眷们不少已进宫数年,可位分大多不高......位分不高,月例银子便少,毕竟父兄都是国朝股肱,若她们在皇宫里生活得不舒坦,实在是朕的失职。”
这话说得殿上人一愣一愣的,听上去是要给她们赏赐,合该高兴,可官家这口气,丝毫不像在谈及自己的女人,而是一群朝廷奉养的抚恤对象。
皇后也一怔,却很快明白过来,接过官家的话茬,点头笑道:“那不如趁着新春,给各宫姐妹们都晋一晋位分,也是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
官家说好:“张才人晋贵妃,其余的你瞧着办。”
......原来如此呀!众人心头一点儿忐忑的喜悦立时就冲散了,这是叫她们都一块儿给人抬轿呢!
皇后尚未应声,太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官家是不是今日忙糊涂了?才人一气儿晋贵妃,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虽是天子,也要循着宫规法度办事,否则是要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官家像是有备而来,太后语气这样重,他仍慢条斯理地反驳,“母后言重了。朕看中谁,要晋谁的位分,尚且碍不着天下人。何况母后说古往今来未有先例——远的不提,只说祖辈里明宗皇帝的梁贵妃,便是由内廷司女使的身份直接为贵妃的。明宗皇帝之时,距今不过数十年,儿臣此举,实在算不得出格。”
太后同官家横眉冷对打口舌官司,最不安的莫过于皇后,此刻见太后叫官家一席话怼得直吸气,皇后连忙居中打圆场。
“太后娘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才人为贵妃,虽非绝无仅有,可确属破格,传出去难免遭人闲话。官家的意思我明白,要给才人体面,依我说......”
调过视线去看张才人,她依旧和个没事人似的。皇后沉吟片刻,含笑对官家道:“官家不如先赏才人一个昭仪的衔儿,九嫔之首,也是屈指可数的尊贵了,左右张妹妹同官家都年轻,往后的日子长了,贵妃也是迟早的事。”
这算是各退一步,折中的法子。太后尚没言声儿,官家呢,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犹豫了瞬,还是不情不愿点了头,“便依圣人所言吧。”
官家既让了步,且太后今夜实在理亏,也只好同意。
要紧话说完,官家显得意兴阑珊,对太后道了句儿臣去更衣,便施施然起身往外走,经过千扬时,官家目不斜视丢下句话。
“昭仪也来。”